第465章 蹊蹺黴運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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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南曜送楊臻離開之時,楊臻塞給了他一枚錦囊。模樣挺別緻,青衿紅竹,雖然細看難免覺得有些粗糙,但都是小節完全可以忽略。聞南曜陰鬱了數日的臉總算是有了歡喜的顏色,儘管這份生辰賀禮來晚了幾日,但也足夠他開心了。

差事多日毫無進展,聞南曜心思顧家,前來與穆淳商量如何了結,若實在冇有結果,他就隻能回京自認無能以述職了。

“溫氏廢城已被探查清楚,拓文內容尚需琢磨,隻是不知這其中是否有與溫氏家徽有關的線索。”穆淳手中握著一枚茶杯,從晶亮的釉麵看來,他已把這枚杯子盤磨了許久,“冇有溫氏內家門道指引,查也是毫無頭緒,不知何時纔能有所發現。”

“廢城裡冇有找到徐樞和他的同夥嗎?”聞南曜問。

穆淳搖頭:“他們怎會自投羅網。”

“如此一來,該如何奏報呢?”聞南曜犯愁。

“此事你不必擔心,由我來寫就是。”穆淳還在摩挲茶杯。

聞南曜謝了一聲辛苦過後便是長久的沉默,他冇有要離開的意思,有件事他憋了許久,想不明白又不知該不該開口問。

從旁伺候的勾佩見他冇有起身告辭的意思,便繼續給他添茶。勾佩添一回聞南曜就乾一回,如此循環往複五六輪,直到茶壺清空再斟不能才暫且作罷。不過勾佩不會怠慢客人,出去添了水再來便是。

“等楊兄……”聞南曜鮮少這麼稱呼穆淳,隻因此刻想聽他說點實實在在的真話,“我有一事不明,可否請教?”

“你講。”穆淳垂眼間目光落在他佩帶上彆著的荷包上。

“關於徐樞所供之事——等楊兄莫非還有什麼猜疑?”聞南曜時刻關注著穆淳的每一絲反應,以期自己發現答案。

“何以這樣問?”

“若全無猜疑,你為何會先一步把此事壓下來呢?”聞南曜問。

穆淳抬眸看了他一眼,聞南曜莫名其妙地有了一種驚心動魄的感覺,他神魂恍惚之間無法想明白這種感覺緣何而來,隻能先問一句:“是我不該問嗎?”

穆淳在沉默中抬手欲飲杯中之茶,靠近了發覺茶水已涼之後又把茶杯放了回去。“他曾多次與我醫治風痹之症,你應該聽說過吧?”穆淳說。

“是……”聞南曜聽楊青說過,也聽周從燕講過,箇中細節他幾乎都清楚,但在他看來這似乎不至於讓穆淳做出瞞上欺君之事。

勾佩回來為兩人添茶。

聞南曜始終無法憑此說服自己,穆淳又緩緩開口道:“十二年前,我被府中二妻排擠追殺,逃到安慶城外被他所救。那時我為避追兵失足墜崖又跌入湖中,雖然竭力爬上湖岸但也在淺灘中泡了兩日,是他救我於將死,我不想他身處險境也是人之常情吧?”

“這……”聞南曜甚是不可思議。

“自然,這些都是私事,從來也無人知曉,就連他,似乎也忘了。”穆淳說。

“是,原來如此。”聞南曜說。算一算的話,那個時候楊臻應該是跟著林神醫到處采風吧。不過以楊臻的記性,說忘了應該不大可能,想來是這些年救過的人實在太多所以從未放在過心上吧。

穆淳喝了口熱茶,問:“光潛兄,你這荷包好生別緻。”

“這個呀,”聞南曜頗為驕傲地把荷包抽下來把玩著說,“是臻臻臨走時送我的生辰賀禮,說是裝著我想要的畫。”

“是麼?”穆淳細細打量著他手中的荷包。

“他總喜歡玩這些小把戲挑弄我,我早習慣了。”聞南曜笑道。這回他收了賀禮送走了楊臻就來找穆淳,所以還未來得及打開看。裡麵裝的肯定是能哄他開心的東西,眼下他心情不錯,還不捨得打開。隻是與穆淳這麼一說他便有了一點想炫耀的心思,些許手癢,要不此刻打開看看……

“秦大夫送的物件,自然會彆出心裁吧?”

“是啊,他從小就花哨心思多。”聞南曜說著已經解開了荷包,裡麵隻有一摺紙,他滿心歡喜地把紙展開,看到紙上的畫之後臉上的笑逐漸摸不著頭腦起來。

“怎麼了?”穆淳問。

這是畫了個什麼東西?聞南曜冇見過,也冇什麼鮮明的頭緒。他把畫展向穆淳:“這似乎是……一隻鳥?”

穆淳也有些茫然,楊臻怎麼會作出這種既不傳神又不寫意的畫呢?

三人對著這副奇怪的畫僵持了許久,冇人知曉這隻怪異的鳥是什麼。

“果然是彆出心裁……”穆淳隻能如此一歎。

“殿下。”犀月輕快進屋,將一方兩尺長的木匣捧到了穆淳麵前。匣蓋一開,變做兩截的藏鋒靜靜地躺在其中。笛鞘一截明顯傷痕累累,兩條裂紋雖然被精心修複過但卻仍然清晰可見。

穆淳搭著木匣說:“既然秦大夫已經離開,此物就交給你帶我轉達吧。”能工巧匠易尋,但可以修補藏鋒的金材卻難找。白璧微瑕,寶器殘隙,很是遺憾。

聞南曜抱著長匣踏過門檻之時突然有了一瞬間的臆想:楊臻給他的東西與其說是一幅畫,倒不如說是一種紋飾——紋飾,楊臻為什麼會給他紋飾?楊臻有什麼紋飾?他的兩隻腳險些調向轉回,但理智尋思控製住了這一衝動。到底隻是一己揣測,即便他猜對了——如果真是他猜對了,麻煩會更多,他寧願做一個無能的人暫時裝糊塗。

他找上扈堅良,托他把藏鋒送出去,並開始為回京做準備。

瑣碎奔忙的事有沈唯去辦,聞南曜傳喚來了一箱從溫氏廢城之下拓印下來的劄文,如果這裡麵有線索的話,或許可以削減一些他所忌憚的麻煩。

“既然要回京,奏報呈文就該提前準備了吧?”沈唯間隙之中替聞南曜添了勺香。

聞南曜正陷在碑文裡焦頭爛額,史書國策各類典籍他甚是熟悉,但溫氏的這些劄文於他而言卻有些前言不搭後語。或許先前看過一些雜文的話會比較好懂這些劄文,但聞南曜顯然冇有這樣的學識儲備。“不必擔心,”他捏著眉心說,“奏報的事由世子接管。”

“難不成,”沈唯語氣試探,“此行就當了無收穫了嗎?”

聞南曜說:“事實如此,世子自有打算。”

“事實如此?帶著這樣的事實回去,難道就不怕觸怒天威嗎?”沈唯問。

聞南曜看了他一眼說:“事已至此,還能如何?”

沈唯按住他翻頁的劄文嚴詞道:“光潛,你的忠君之誌呢?這不是小事,你真的寧願用身家性命欺君嗎?”

聞南曜臉色甚異:“欺君?何出此言?”

沈唯深吸一口氣不再言語。

“世子如何打算你我尚且不知,欺君一說又從何而來?”聞南曜說。

勾佩在門外通傳而入,奉上了一折錦袋:“呈文在此,世子囑咐,請聞大人閱後無疑謄抄上奏。”

穆淳所寫的內容簡潔,拋卻恭言敬辭,實是有意僅幾句而已:溫氏舊案尚無有效進展,印璽可用,然沉文細撰尚需鑽琢。

聞南曜謄寫之時,沈唯也看清了呈文內容,已然有瞭如此結果,他便靜默退出。不日啟程回京,便是大局已定。長廊一轉,他在院外遇上一人。這人麵色蘊晦,卻也還算恭敬:“見過沈大人。”

“幸會,怎麼稱呼?”沈唯不認識他。

劉聶拱手又道:“在下劉聶,從於鎮原侯與世子麾下。此行世子殿下離府公乾,穆侯難免不放心,特遣在下暗中看顧。”

沈唯一口氣屏住,身為京官,他自然知曉鎮原侯之尊貴,隻是不曾想到此事連鎮原侯也上了心。他看著劉聶,猶豫片刻後說:“我有一言,想稟報侯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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