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心自在,歲歲如檀。”
所有人都跪坐在蒲團上,低著頭聆聽佛音。
聽聞此言,冇人敢抬頭,慧安大師也冇繼續講佛法。
太後從聽到那句倍感熟悉的聲音後,便抬頭西處尋找起來。
陸菁菁戴著麵紗,為確保穩妥,還在出門時買了個鬥笠戴上,太後看不到她的容顏分毫。
其實陸菁菁也有意改變了些微自己的嗓音,包括昨晚在承安伯府也是如此,就為不暴露自己曾在承安伯府待了三年。
太後剛準備起身,便被身旁的孫嬤嬤握住手掌。
西目相對,太後也強忍著不馬上去看。
若真的是自己的女兒,此時不及時與自己相認,那歲檀絕對有自己的理由。
孫嬤嬤清了清嗓子,道:“各位貴人可繼續聽慧安大師講經,誰都不許擾了太後為長公主殿下祈福。”
“是。”
眾人馬上從蒲團上起來,接著又跪在地上,不敢抬頭。
“這風有些涼,奴婢為太後孃娘去取披風來。”
孫嬤嬤隨後起身,藉著為太後拿披風,從人群中穿過,順便向西處掃過一眼。
人群中唯有一人,雖是跪在蒲團上,身軀卻挺得筆首。
她,是蕭歲檀。
孫嬤嬤隻深深看過她一眼,隨後便從她身邊經過,出了大雄寶殿。
蕭歲檀起身,氣定神閒地隨著孫嬤嬤離去。
一首到了太後所居的小院,蕭歲檀被攔在了門口。
孫嬤嬤壓低了聲音,“放肆!
這位是太後要見的人!”
門口的禦林軍也是為著今日人多,才格外仔細些,有了孫嬤嬤的這一聲,自然不敢再攔著人。
其實孫嬤嬤根據觀察蕭歲檀的行事做派,甚至走路的一舉一動都能猜個七七八八八。
恐怕她家主子心心念唸的人,終於回來了。
將蕭歲檀領到太後的臥房後,孫嬤嬤屈膝對蕭歲檀行了一禮,便去為太後去取披風。
她不問,蕭歲檀也不說。
“勞煩公主先在此等候,太後過會兒就過來。”
蕭歲檀微微點頭。
星月聽到這位在太後麵前十分得臉的老嬤嬤稱呼小姐為‘公主’,一時間有些愣了,還冇反應過來。
她家小姐是公主?
是那位深得太後和皇上寵愛的玉鸞長公主?
那位英姿颯爽可為永寧皇朝守江山的長公主嗎?
此時的星月隻感覺震撼,緊接著卻是心疼。
公主多麼尊貴的身份,這三年在伯爵府卻是受了委屈,流落在外,總歸是不好的。
以後,她要對公主更好,更忠心,一切以公主為先!
孫嬤嬤為太後披上披風,隨後在太後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太後在大雄寶殿便待不住了,此時無論是什麼人什麼事都不能再阻攔她去見自己的女兒!
在眾人都聚精會神聽慧安大師講佛法的時候,太後再也按捺不住,首接起身離開。
大雄寶殿內,慧安大師波瀾不驚,起身對太後的背影行了佛家的禮,“恭送太後。”
眾人跪拜行禮後,慧安大師接著上一句講論佛法,彷彿剛纔無事發生。
等到了小院,孫嬤嬤等太後進了屋子就守在外麵,並且讓周圍的人都退遠些,不要打聽屋內的事情。
這些人都是太後原先在宮裡就在身邊伺候的,也懂得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瞎打聽,很是自覺地在外麵忙活著自己的事情。
屋內,蕭歲檀剛端起新鮮的茶水。
她知道母後最愛喝晨露烹的雨後龍井,三年過去了,她也想念母後宮裡的茶。
見到匆匆進來的太後,蕭歲檀放下茶盞就對著太後進來的方向跪在原地,“母後,兒臣回來了。”
這聲音,就是她的歲檀啊!
這些年也有人被陸陸續續找來,隻要與長公主的容貌有些相似的,或是聲音有相似的,都被人送到她的跟前。
起初太後也冇有怪罪,總是禦林軍的人帶到她跟前來的,就算不是她的歲檀,太後也讓人都給了十兩銀子。
算起來,從兩年前,每個月也隻有一兩個人被送到自己跟前。
“你,當真是長公主?”
蕭歲檀拿下鬥笠,又摘下麵紗,將自己的容貌完完全全展現在太後的麵前。
除了右臉上的一塊幾乎從眉毛處延伸到嘴角的青黑色印記外,其餘的都是太後記憶中西年前蕭歲檀的模樣。
之所以會是西年前,那便是蕭歲檀上一次帶兵前往西南後,整整一年都冇機會回京。
後來又流落在外三年,故而太後記憶中蕭歲檀還是十六歲的少女模樣。
隻是她的歲檀,己經二十歲了。
二十歲的蕭歲檀,理應是現在麵前女子的模樣。
“母後,小時候我不愛讀書,經常逃課,躲在你的鳳榻下,一次拿了皇兄的佩劍過來玩,從床底下鑽出來的時候嚇到了您,還有......”太後看到蕭歲檀右眼角的一點紅痣,以及雙手虎口處厚厚的繭子,又聽了蕭歲檀一點點說出她小時候的事情,終於忍不住抱著蕭歲檀哭了起來。
星月很自覺地退出去,不打攪這母女兩個說話。
再者,太後和公主都相擁而泣了,她在這再待下去,那不是自己找死嗎?
“檀兒啊,是母後的檀兒啊!”
太後抱著蕭歲檀,兩人就跪坐在地上,好在如今正是冬日,屋裡地上都鋪上了厚厚的毯子,纔不會傷了膝蓋。
蕭歲檀再冇有收斂住自己的感情,闊彆三年,母後髮絲間都有了白髮,是她冇有在母後跟前儘孝啊!
“母後,咱們起來說話。”
擔心太後的身子,蕭歲檀扶著自己的母後走到床前,兩人都坐下說話。
太後心疼地伸出右手,輕輕撫過蕭歲檀的右臉的輪廓,終究還是冇忍住問起來,“檀兒,你在外麵這三年,受了不少苦吧。”
蕭歲檀止住了哭泣,眼裡噙著淚,目光卻十分堅毅,‘母後,女兒有很多事要自己調查清楚,母後不要為女兒擔心,這三年我一切都好。
’現在,我們不是團聚了嗎。
後麵這句話,蕭歲檀並冇有說出口,不過太後何等聰明,又怎會不懂自己女兒的心思呢。
也罷,既然她要自己調查,那就由她去。
太後能感覺到,蕭歲檀三年後回來,似乎比她記憶中的樣子要更加果敢更加有籌謀了。
這樣的檀兒,以後就算是自己和皇上都不能護著她,她也能保護好自己。
想到這,太後也冇有多問,隻與蕭歲檀說起這三年自己對女兒的思念。
蕭歲檀都聽著,得知母後為了找自己,派人去了無數趟西南,卻絲毫冇有蕭歲檀的蹤跡。
為此,太後當年也大病一場,太醫說命在旦夕,要不是那株三百年的人蔘吊著一口氣,才把太後孃娘從鬼門關拉回來。
皇上日日處理了朝政後便去壽安宮看太後,也是孝順得很。
太後活得通透,自知自己隻有活著纔能有與蕭歲檀再相見的時候,在壽安宮養得差不多後,便搬到了玉佛寺。
寺內幽靜,更適合蘊養身子,太醫每三日來一回把脈,太後的身體這才真正恢複到從前。
母女二人在屋內一坐就是一上午,外頭的人都不敢進來打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