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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寧正坐在齋戒堂裡吃飯。
齋戒堂是流仙閣裡專門給還冇踏入修仙界門檻和剛剛踏入修仙門檻卻還冇學會辟穀的人吃飯的地方。
整個大堂空曠一片，人並不怎麼多。
天很冷。
流仙閣位於九州大陸最靠近極北之地的地方，一到冬天更是寒涼刺骨，冷風簌簌地往脖子裡鑽。
餘寧斂緊破舊發黃的衣襟，喝了一碗熱粥後，伸手拿起一個雪白的饅頭就往嘴裡塞。
那饅頭做的很大，比她臉都大，直直地覆蓋住她小巧的臉頰。
像是倉鼠一般，她此刻的臉頰被饅頭塞滿，鼓鼓的。
身後，有人在說著話。
是天字區的人在邊吃飯邊聊天。
齋戒堂分為天地兩區，天字區是專攻初踏入仙門的人吃飯的地兒，地字區則是給一輩子都冇希望踏入仙門的人吃飯的地兒。
流仙閣創始人大度，有憐憫之心，時常在凡間招收些可憐的孩子到閣裡，許他們一個容身之處，即便是成為一個外門弟子，在凡人看來那也是沾染了仙氣，與眾不同。
好巧不巧，餘寧就是一個成為外門弟子的凡間孩子，日常負責掃閣門前的落葉，給魚塘的魚餵食，接待來流仙閣拜訪的客人以及守夜。
往事如風，不可回首。
“餘寧，趕快吃，吃完了還要去流雲峰掃地。”
有人對著她喊道，收了碗筷，先一步離開。
聞言，餘寧朝那人點點頭，終於將那饅頭嚥進了肚子裡，抬手剛想喝粥，就聽見旁邊人一聲驚呼，頓時手頓住了：
“你說什麼，沈雪羽真的死在了祭花秘境裡啊？”
“那可是沈雪羽，流仙閣最強戰力，天賦最高的大弟子，劍法使得出神入化，連閣主都不止一次提過想把閣主之位傳給他。”
“那還能有假嗎？說是宗主派了很多內門弟子去找，都冇找到，連屍體都冇影子。瑤花秘境據說是神族大能設下的洞府，沈雪羽就算劍法再強，觸動了秘境內的機關，怎麼可能活的下來，怕是早已變成了一抹孤魂。”
“真可惜，果然天有不測風雲，天才一般都活不了太久。”
“你可惜啥，簫聲，你之前可是不止一次背地說過沈雪羽壞話，嫉妒他在問劍大會上一舉得冠，贏得其他幾宗的青眼，現在又在裝什麼。”
……
那兩人還在滔滔不絕地說著，絲毫冇有注意到周邊的情況。
餘寧似是停頓了許久，又彷彿是一瞬。
等她再端起碗的時候，那粥已經涼了。
“沈雪羽，死了”
如同一道煙花突然在她眼前炸開，餘寧心緒不寧，努力灌著自己粥，卻食不下嚥。
怎麼會呢？
不可能。
她自己安慰著自己。
如今九州大陸分為五閣四宗，分彆為飛雲閣，彩雲閣，翠意閣，東碧閣，流仙閣，落霞宗，西清宗，北華宗，劍來宗。
流仙閣因為招收弟子不多，又地處寒涼之地，資源不夠充足，在五閣四宗裡隻算得上是中等偏下的地位。
但自從三年前，沈雪羽在問劍大會上一戰成名後，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榮耀、資源、期望……這些數不勝數的好處彷彿暴風雨一般齊齊湧入流仙閣。
數千年，流仙閣難得纔出一個劍修天才，沈雪羽怎麼會死呢？
*
下午，陰雨籠罩多日的天空終於出了太陽。
餘寧在流雲峰門前掃著地。
一棵棵梧桐樹一到冬天，落葉就掉了滿地。
餘寧一邊掃著地，一邊眼角餘光移向了大廳內。
那裡麵，閣主正在接待其他宗來的客人。
“花閣主，你還是節哀吧。沈雪羽是為了保護其他宗一同曆練的弟子而死，死的光榮。彆的不說，我們西清宗準備了一些薄禮，還希望你能收下。”
前來拜訪的男子一身錦衣，自稱是西清宗裡煉器宗的宗主派來的，抬手之間，一枚戒子空間出現在眾人眼中，裡麵滿滿噹噹展示地全都是天靈地寶，幾乎將眾人眼睛都閃花。
西清宗作為第一大宗，最不缺的就是資源。
“滾！”
花閣主一向性格溫和，平生第一次對著外人發了火：
“你們西清宗處事不要臉麵，若不是你們弟子不顧阻攔，強行去開啟那秘境的機關奪寶，我徒弟怎麼會陷入陷阱而命喪黃泉，你們怎麼還敢來這裡裝作好人？都給我滾，帶著你們的東西滾遠一點！”
一番犀利言辭中，那西清宗的人連帶著其他宗的人灰溜溜地都被花閣主趕出了流仙閣。
流雲峰終於又恢複了一片寂靜。
關上門，花佩正往回走，就聽見身後有人怯生生地問他：
“閣主，沈師兄他真的死了嗎？”
他轉身，看見小姑娘一身粗布麻衣，神色擔憂，眼圈紅紅的，幾乎要落淚。
“生死憑天。”
那瑤花秘境是上古大能留下的機關，沈雪羽隻是一個修煉不到五百年的弟子，即便仙力是佼佼者又如何，連他作為閣主都無法保證能從瑤花秘境中安全出來。
聽了這話，餘寧心中一瞬間很空，空到能聽見落葉墜地的沙沙聲。
“我要去找他！”
“你”
花佩看著餘寧，覺得有些好笑，戲謔地目光掃過她全身：
“就憑你這幾乎不存在的廢物修為”
如果他冇記錯，餘寧和沈雪羽是他路過凡人村子一同收下的弟子，結果一個是天才一個是廢材。
餘寧這麼多年，修為一點進步都冇有，常年卡在練氣大圓滿，熬著熬著，就快把自己給熬死了。恐怕不到三年，她再突破不了，就隻能坐化了。
這樣弱小的人，怎麼敢大放厥詞說要去救沈雪羽
“我一定會把師兄帶回來的，就算是拚了我這條命。”
餘寧的神色一瞬間變得很堅定，手裡的掃把被她握得咯吱作響。
被少女嚴肅的表情晃了一瞬兒，花佩唇邊嘲諷質疑的笑意漸漸淡了下去。
“你願意去就去吧，反正少一個外門弟子也冇什麼大不了的。”
是了。
她隻是一個最普通不過的外門弟子，流仙閣多她一個不多，少她一個不少，就算是哪天她死了，也不會有人為她哭的。
餘寧咬著牙關給自己打氣，準備先回去收拾東西，下一秒，卻有一個金色的戒子落在了她手上。
“帶上這個，就當是給你的下山禮物。”
反正憑藉著餘寧三腳貓的仙力，她恐怕在路上很快就死了。
就當是他們短暫師徒緣分的終結吧。
花佩無所謂地想道。
說起來，當初他終日閉關，根本冇有教導過餘寧，真正教導餘寧的還是作為餘寧師兄的沈雪羽。
*
餘寧回去收拾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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