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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天氣變涼,蟬鳴聲也漸漸滅了,昨天淅淅瀝瀝下了一整夜的雨,第二天早上還是陰沉沉的,麻雀在低空中盤旋幾圈,卻怎麼都飛不高。

郝多喜歡這種不冷不熱的天氣,冇有陽光,一點兒都不刺眼,她仰望著密佈的烏雲,很久纔回過神來。

她現在已經正式進入高中,這天是高一軍訓的最後一天。她活潑的性格和幽默的說話方式讓她在軍訓這七天交到了很多好友。

蔣夢瑤說她笑起來很好看,很有感染力,她也總是把這一麵展現給所有人。

放學前一個小時又下起了雨,蔣夢瑤問她:“多多,你帶傘了嗎?外麵雨下的好大。”

她笑著迴應:“帶了。我家離得不遠,你路上也慢點。”

說罷,蔣夢瑤打著傘離開了郝多的視線,郝多偽裝了一整天的笑容在此刻瓦解,臉色瞬間陰沉下去,變得冷漠又疏離。

回家的路很近,步行十分鐘就到了,不過得先穿過學校旁邊的一個小巷子。郝多走的很慢,直到停在一隻流浪貓麵前。

她歪著頭看被雨水拍打到站不起身的流浪貓,斜睨一眼本想一笑而過,可那小貓喵嗚喵嗚的叫著,她實在聽的煩躁,於是將傘向前偏了偏。

就在她糾結接下來要怎麼辦的時候,突然被一個聲音打斷。

“你不送我回家嗎?”一道悅耳的女聲從巷口傳來,郝多的吸引力被抓了過去,突然反應過來自己在做什麼,然後迅速放開小貓。

男生笑了一聲,漫不經心的開口:“不了吧,名不正言不順的。”

“那我們就談戀愛啊”

男生說:“就這麼著急把自己送出去,我們才認識七天。”

女生好像害羞了似的,語速加快了些:“你這說的什麼話,你不想跟我在一起乾嘛開學第一天就主動招惹我。”

“冇說不想。”

隨著男生話音的結束,兩人接吻的聲音傳到了郝多的耳朵裡。

郝多依舊麵無表情,淡淡的說:“發情的母狗。”

她雖然冇談過戀愛,但是話裡話外的意思還是聽的懂得,很明顯這個男生就是隨便玩玩兒,隻有這個女生當真的而已。

郝多不再關心巷口的發情男女,視線又落回到貓上。她不知道打了多長時間,隻知道胳膊有些酸,隨後又換了一隻手繼續打。

連有人從身後經過都不知道。

許拓將剛纔的女孩鄒穎送回家後又路過這個巷口,他的目光不禁定格在這個短髮,看看起來有點胖的女生身上,他站在不遠處觀察了好久。

從頭到尾打量一遍,軍訓服,他想:居然是和自己一屆的,一點兒印象都冇。而且她的左肩膀全都濕了,不冷嗎?

許拓點了根菸,挑挑眉想過去提醒一下郝多,卻不想有人打進了電話。

他接起來,問:“怎麼了?”

“送完對象了?”

他回道:“嗯,什麼事兒?”

“今天放學早,快來網吧打遊戲。”

許拓盯著前麵一動不動的女生,遲遲不說話,電話那邊急切催促,他說了句“馬上來”後,掛斷電話離開了小巷。

他在打遊戲的時候,思緒還是會回到剛纔巷口看到的那一幕,“外麵還在下雨?”

聽到耳麥裡傳來一句不關於遊戲的話題,和他一起開黑的周文野也是一愣,然後乖乖回道:“還在下,而且還挺大的,估計我們今天得在網吧過夜了。”

他條件反射的點點頭,再看看時間,十點半了,估計女生早就回家了吧。

殊不知郝多那一夜都冇回家,她就站在原地,替那隻小貓撐了一夜的雨傘,直到淩晨四點多雨停後,她才拐彎進了小區。

家裡隻有一個酒鬼父親,回不回去也不會有人知道,郝多隻希望她踏進門的那一刻不會看到那個男人。

她小心翼翼的推門,家裡的門已經好多年了,螺絲都有些生鏽,推的時候難免會發出吱呀的聲響。

家裡烏漆墨黑的,郝多的開門給屋裡帶來了一絲光亮,她順著門縫向裡麵看去,冇人,於是纔敢放開膽子進門。

褲腿和肩膀都濕了,她簡單洗了個澡,然後將軍訓服晾起來,如果第二天乾不了的話,那她還得穿濕衣服上學。

睏意來的很快,不過是剛躺下片刻就已經要睡著了,就在這時,手機提示音響了。

是錢女士,她發的是語音,足足六十秒,郝多懶得聽,直接轉文字。

【多多,新學校習慣不習慣,有冇有交到新朋友。你那個死爹最近有冇有回家,如果回家的話就先來媽媽這兒住兩天吧,或者你哪天想過來住就行,媽媽去接你。最近有冇有好好吃飯,不要覺得太胖就不吃,對身體……】

郝多看了一半,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廢話,她想打字回覆錢女士,突然想到這個時間回覆會不會有點讓人多心,所以決定睡醒來再說。

第二天上學前,她清了清嗓子跟錢女士說【挺好的,同學們都很好相處,他冇回來,有時間我就去看你。有在好好吃飯,不要擔心。】

郝多從父母離異後長期遭受父親家暴毆打,為了不讓錢女士擔心所以總是偽裝的很堅強開朗。

在初三的時候錢女士來看望郝多,才發現郝多身材逐漸走樣,本來以為是青春期女孩子就是容易發胖,但後來逐漸開始覺得不對勁,經過觀察才發現郝多每次一被打就會暴飲暴食。

所以初三那年錢女士把郝多接回自己家照顧,奈何郝多也倔強,上高中後非要再回去,說是學校離得近,錢女士也冇在阻攔。

開學一個月後……

她中午一直都是和胡清清吃飯的,胡清清是她的初中同學,對她的情況瞭解的一清二楚,同樣的,郝多怕胡清清總是刻意關照自己,也會和在錢女士麵前一樣偽裝的很活潑。

這天兩人在食堂吃飯,胡清清看向角落裡吃飯的一對情侶,和郝多說:“那就是許拓啊,確實長得帥。”

郝多順著她指的方向望過去,男生高鼻梁薄嘴唇,優越的頭肩比,再加上漫不經心的笑,簡直是女媧娘孃的最佳創作。

她道:“確實。”

胡清清飯都不吃了,就盯著角落裡的男人看,突然發狠似的說:“他換了這麼多女朋友怎麼就冇輪到我啊,和他談一個星期我就知足了。”

郝多悶頭吃飯,偶爾回一兩句話。至於這種白日做夢的話她一般當做耳旁風。

兩人吃完飯後去放餐盤,郝多不小心撞到了人,對方手裡的粉餅直接掉在地上碎了。

吳曉婷給郝多翻了個白眼,然後進行人身攻擊,這些聲音聽的太多了,她其實早就免疫了,隻是胡清清每次聽到都會給郝多出頭。

聽一次,出一次頭。郝多拉住胡清清的胳膊,說:“我沒關係,你彆衝動。”

說郝多的就是許拓的現女友,他站在身邊一言不發,而胡清清是氣不行,直想給那嘴巴放不乾淨的賤女人一個巴掌。

“我說的是她,你著什麼急,跟屁蟲。”

用最甜美的嗓音說著最狠毒的話,郝多臉上的笑容僵住,遲遲未動。

吳曉婷還在變本加厲的說兩人,郝多表麵山依舊雲淡風輕,嘴上不斷勸慰胡清清,可眼底的狠勁兒已經藏不住了。

她微笑著看了一眼吳曉婷,然後拉著和對方罵罵咧咧胡清清走出食堂。

走出食堂後,胡清清齜牙咧嘴的繼續罵:“我去!認識她是誰啊,一個破粉餅而已,至於罵的這麼難聽?”

郝多輕輕拍打她的背,給她順氣,說:“習慣就好”

“習慣不了!”

胡清清看著身邊滿不在乎的郝多,突然察覺出了什麼不太一樣的地方。

她問道:“你是不是瘦了。”

郝多笑著回覆:“有嗎?估計是……學習太累了?”

胡清清被她逗笑:“你可拉倒吧,彆以為我不知道你是你們班倒數。”

“都怪中考成績有點高,要不然不至於進這麼卷的班,壓力太大。”

胡清清懷疑她在凡爾賽,畢竟她中考和郝多差了二十分,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正好好分班的時候差出一層樓。

食堂。

許拓悠哉悠哉的從後麵走上前,看著吳曉婷說:“怎麼了?”

吳曉婷剛纔得了便宜還賣乖,對許拓委屈的說:“剛纔有一隻死肥豬給我粉餅碰掉了。”

許拓聽見她對剛纔胖女孩的稱呼明顯有些不悅,皺起眉問:“死肥豬?”

吳曉婷完全冇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她凶狠的說:“是啊。”

許拓眉頭舒展開,笑道:“你媽就教你這麼罵人的?”

吳曉婷也不樂意了,她正想找個發泄口,剛好許拓撞在了槍口上:“你是我男朋友,剛纔不過來幫我就算了,現在還在質問我?”

許拓閉上眼睛,好似聽夠了這個女人的嗡嗡聲,漫不經心吐出一句:“現在不是了。”

不是了?不是什麼了……吳曉婷愣在原地,在許拓這裡女孩子適當作一作會很可愛,可要是作過頭了……

大概就會像吳曉婷這樣被踹掉。

許拓說完後三兩步走出食堂,四處尋找剛纔的胖女孩,剛纔隻是覺得有些眼熟所以才一直盯著看,直到看見郝多的背影纔想起來。

她就是軍訓完的暴雨天給貓打傘的人,他些許有些好奇這小胖子怎麼這麼軟弱。

吳曉婷罵人的全過程他都儘收眼底,想著她怎麼著也會還嘴吧,誰知道根本冇有。

他嗤笑一聲,“好像……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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