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安陽公主,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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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倒是稀奇,是什麼風把王妃給吹來了?”,太後捏著嗓音,語氣裡滿是猜忌。

顧顏汐朝太後施了一禮,道:“臣妾聽聞小郡主出了事,便特地入宮前來探望,在懿貴妃那兒遇到了公主,見公主如臨大敵般驚慌失措的離開,臣妾屬實擔心的很,便趕緊跟過來瞧瞧。”

太後不屑冷哼一聲,一頭白髮配滿了金黃首飾,蒼老的手扶著椅子緩緩起身,含著數不儘的冷怒:“若不是看在你當日肯直言不諱的教導安陽公主,今日哀家必是不會讓進來的。”

“不過,哀家倒是好奇,王妃何時這般在意安陽公主了?”

顧顏汐直挺挺的站在原地,默默無言,因為無論怎樣回答,似乎都不會讓太後滿意。

夏知晏見狀,趕緊幫顧顏汐周全道:“安陽公主是太後的心頭肉,公主如此**落魄的跑回來,王妃也是怕不好與太後您交待。”

有夏知晏解圍,太後果然臉色緩和了幾分,不再追問什麼。

安陽公主嚶嚶哭聲再次響起,太後順著聲音瞧過去,雖疼惜,但也算解了一樁心頭事。

張昀已死,也就徹底斷了安陽公主下嫁的心思。

事已至此,人都死了,太後倒是成全安陽公主與張昀好好來上一場離彆。

緩緩抬起手來,便有太監裡麵上前扶住太後的手,躬著身子小心翼翼的送太後出了門。

“嗚嗚嗚……”

整個寢殿,充斥著安陽公主痛苦又哽咽的哭聲。

安陽公主跌坐在地,緊緊的抱著冰冷的屍體,像一個夜幕降臨迷了路的孩子,哭自己,哭驀然消失的愛人,哭她的痛苦,哭她的傷心。

夏知晏緩緩走過去,用儘了他所有的溫柔,勸了句:“人死不能複生,請公主殿下節哀。”

那雙哭紅的眼,猛的瞪向了夏知晏,帶著數不儘的憤怒和仇恨,吼道:“你走開!我用不著你在這惺惺作態!”

夏知晏頓感詫異,他不知平日裡一向將他視為哥哥一般的安陽公主,為什麼會忽而間這般仇視自己。

顧顏汐忽感一陣慌亂,安陽公主眼下情緒激動,生怕她會說出些什麼,壞了大計。

顧顏汐趕緊走上前去,溫言道:“這秀才本就有病在身,這次冇能熬過去,也是可惜了,您何必與國師動氣。”

有了這話,夏知晏臉色就緩和了。

在他眼裡,安陽公主不過就是個傻白甜,他斷然想不到,她能知曉一切,全當是安陽公主悲傷過度,而朝他亂髮脾氣。

顧顏汐側過臉去,並不想看夏知晏虛偽示好的樣子,隻看著地麵,道:“公主傷心過度,我在此陪她說說話,你先出去吧。”

夏知晏不由蹙了蹙眉頭,有些疑心。

為了打消他的疑慮,顧顏汐又補了句:“你知道我不願見你的,要麼我走,要麼你走,總得有個人留在公主身邊看守著纔好。”

顧顏汐曾在百花樓探視過安陽公主,所以她能知曉這秀才的存在,並未讓夏知晏懷疑過。

畢竟他信得過耿序川,自始至終,耿序川在辦這件事時,對顧顏汐隻字未提。

而且,那日密樓的亂子,他也從未往顧顏汐的身上考量過。

情字當頭,夏知晏隻有順從,道了句:“有勞王妃體恤公主,在下告退。”

他轉過身去,走到門前臨出去時,還不忘不捨的看了顧顏汐一眼,方纔離開。

待夏知晏徹底走遠了,顧顏汐纔開口:“公主節哀。”

安陽公主嘶啞的聲音儘顯苦澀,好似被黃連水浸泡過似的:“是夏知晏,一定是夏知晏!是他殺了張昀!”

顧顏汐抿了抿唇,安陽公主的痛苦,她也經曆過。

回想當初暖翠離開時,她是那樣的痛苦,便知當下就算說儘了勸慰的話,也是於事無補。

她任由安陽公主抱著冰冷的屍體,任由她苦痛流涕。

顧顏汐能理解她的痛。

明知懷裡的男人不曾愛過她,明知他隻是在利用她,可當他真的死了,她依然是痛心疾首的。

因為她對張昀的愛,是真真切切的。

真正悲傷的哭泣,隻有淚流,冇有驚天動地,卻能聽見心碎的聲音。

安陽公主瞧望著緊閉雙眼的屍體,一字一句,咬緊牙關道:“我絕不會放過夏知晏的!我定要讓他血債血償!”

這句話,顧顏汐似乎早就料到了。

她忙道:“公主切莫衝動,眼下您還得裝作對一切都不知情,夏知晏敏銳聰慧,此事需從長計議。”

顧顏汐冷靜的想了想,道:“夏知晏既是想借張昀來利用公主,怎會還為達目的就將人殺了?隻怕是計劃有變。”

安陽公主擰眉:“王妃的意思是?”

顧顏汐沉了口氣,道:“見方纔太後那沉穩的樣子,似乎對張昀的死一點都不驚訝,或許,這是太後的意思。”

頃刻間,安陽公主的淚水不自覺地湧了出來,一種無以名狀的疼痛開始隨著血液升騰,進入心房,深入骨髓。

“太後?”,安陽公主顫抖著下顎:“她為了阻攔此事,竟將人就這麼殺了?”

“在這宮裡,能讓夏知晏不顧計劃的,也就隻有太後了,而且依著太後的脾性,她能這麼做,也在情理之中。”,顧顏汐知道這話會刺痛安陽公主,但她還是說了。

此時此刻,她不希望安陽公主再糊塗下去了,必須要讓她知道現實的殘酷。

果然,安陽公主越加傷心至極,豆大的淚水從眼眶中流浪,心中像斷了線的珍珠灑落一地:“太後就算不想讓我嫁給張昀,也不該害人性命啊!”

“太後對我那麼好,她怎麼忍心?她不是知道,我若知曉張昀死了,我會很傷心的!”

顧顏汐抿了抿唇,再過殘忍的話,她是如何都說不出口了。

安陽公主顫抖著咬著唇畔,隻覺眼睛重的抬不起來,長長的睫毛掛不住繁重的淚水,她的眼睛來來回回的眨著,視線開始變得模糊,那顆純淨的心,頃刻間被暗潮侵入,擊碎的傷痕累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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