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身不由己,無語凝噎

-

雨霧瀰漫,暗影婆娑。

大殿裡站滿了文武百官,卻如無人似的,靜如一潭死水。

冇有人敢說話,眼望著至尊寶座上的帝王,不知他會如何處置這樣的局麵。

“呼……”

皇帝沉重的呼吸聲,在寂靜中顯得格外清晰而刺耳,許多人暗暗低下了頭,不敢直視君上,卻又豎起耳朵,好奇皇帝會說些什麼。

“丞相嫡女護玉璽有功,即日起,特封為郡主,賜號長寧,望京都官眷視為表率楷模,為朝建功。”

皇帝的一番話,使得眾人皆為驚歎。

不是說將功抵過嗎?怎麼眼下就成了封賞了?

方纔暗暗低下頭的人,頃刻間目光驚愕的望向皇帝,一呼一吸之間,夾帶著不可置信。

難道說,陛下這是同意了顧顏汐和沈慕懷的婚事了?

果不其然,皇帝又再一次鄭重宣佈道:“既攝政王與丞相嫡女情投意合,加之此女功績昭著,深得朕心,朕固然成全此段良緣,擇吉日完婚。”

一瞬之間,大殿眾人臉色各異,他們雖然猜到過這樣的結局,卻冇想到皇帝竟是如此果斷,幾乎冇有半分猶豫。

眾臣子紛紛跪地道喜:“臣恭賀陛下喜得良媳,恭賀攝政王殿下喜得良緣,恭賀丞相大人與皇家喜結連理。”

百官紛紛道喜之下,卻不見眾人前站立的那幾個人,有任何喜色。

丞相微微怔了怔,心有疑慮卻又不敢多言,跪地謝恩:“臣叩謝陛下隆恩。”

皇帝瞧向丞相的身軀,臉色分外深邃,他之所以如此斬釘截鐵,多半是看在這個忠心為國十幾載的臣子。

他的女兒,嫁入皇家,本就是皇帝一開始的初衷,至於嫁給自己哪個兒子,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唯一的嫡女嫁入皇室,從此丞相便與皇家沾親帶故,從而會越加為國效力。

隨即,皇帝看向了顧顏汐,她臉色蒼白,木訥的好像還冇反應過來似的,促使皇帝微微蹙眉:“顧顏汐,你為何不謝恩?”

謝恩?

顧顏汐內心泛起一陣蒼涼冷笑,到底是恩,還是孽?

沈慕懷,暴戾無情,跋扈囂張,嫁給那樣的男人做妻,真是一場噩夢。

可是,事已至此,她已被推上風口浪尖,毫無退路可言,又能如何呢?

當下的顧顏汐,才知何為身不由己,何為無語凝噎。

“臣女叩謝陛下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除了跪地叩拜謝恩,她彆無選擇。

“兒臣叩謝父皇成全。”

那道強而有力的聲音,在頭頂響起,顧顏汐用餘光掃向同樣跪地謝恩的沈慕懷,她忽然覺得,這道聲音真的很令人討厭,討厭到她不想再聽見。

“父皇,您這麼做,可有考慮過兒臣的顏麵?”

急切而憤然的聲音,從太子沈幕瀾的口中響起,他雙眼獰光的望向皇帝,不甘又氣憤。

“你是在質疑朕的旨意嗎?”,皇帝橫眉冷目,威震之音徹響大殿。

沈幕瀾憤憤的咬了咬牙,心中怨恨之詞可浩如煙海,可到頭來,也隻能暗暗低頭,道了句:“兒臣不敢。”

“此事就此塵埃落定,眾愛卿退下,攝政王與太子留下。”,皇帝發號施令下,目光倦怠的看著自己的兩個兒子,目光裡滿是譴責。

眾臣紛紛起身,洋洋灑灑的退出漪瀾殿。

夏知晏也包括在內,可他自始至終都是愣在原地,好似冇有聽見皇帝的吩咐一般。

沈慕懷站起身,十分滿意的看著夏知晏當下的模樣,低聲之下卻是高傲的:“國師,本王與顏汐有情人終成眷屬,你不高興嗎?”

夏知晏緩過神來,轉過人對上沈慕懷的眼,那雙眼睛裡,從原來的愧疚,閃現出一絲恨意,緊咬牙根,緩緩抬起雙臂施禮作揖道:“臣恭喜殿下。”

音落,伴隨夏知晏緩緩放下雙臂的同時,往日情分一掃而光,夏知晏冷眸毫不眷戀的從沈慕懷的身上錯彆,徜徉而去。

顧顏汐也緩緩站起身來,她忽然覺得有些累,累到什麼都不願去想,緩緩的往殿外走,好似身後被一雙無形的大手推著她,懈怠而無神。

直到漪瀾殿隻剩下沈慕懷和沈幕瀾,皇帝終於露出怒顏,斥聲徹響大殿:“你們這兩個孽障,又在搗什麼鬼?”

沈慕懷與沈幕瀾紛紛跪地,率先開口的是沈幕瀾,他怒指沈慕懷道:“父皇,攝政王明知顧顏汐當眾羞辱兒臣,如今卻又要在眾臣麵前強取豪奪,分明就是蓄意讓兒臣難堪!”

“朕要聽的不是這些!”,皇帝怒吼之下,雷霆之怒瞬時爆發:“不過就是個女人罷了,朕要聽的,是你們想利用這個女人得到什麼!”

沈幕瀾瞬時無聲,心虛的低下頭,目光錯亂慌張。而沈慕懷則是繼續跪在地上,一言不發。

皇帝呼吸沉重,冷道:“你們本該兄弟情深,卻始終爭鬥不休,難不成非要讓朕在眾臣麵前顏麵儘失不成?”

沈幕瀾這才意識到,他方纔在臣子麵前的舉動是讓皇帝煩感的,打從一開始,皇帝或許就冇想追究顧顏汐與他的婚事,什麼功過相抵,不過就是浮雲遮月罷了,他的顏麵在皇帝眼裡,一文不值!

“難道兒臣在父皇眼裡,就真的一點分量也冇有嗎?”,沈幕瀾的這句話,說的淒涼又婉轉,他知道他不該如此質問那個至高無上的帝王,可他卻忍不住的要問。

“你如今已是太子,還有什麼不知足的?”,皇帝振振有詞,又道:“你彆以為朕不知道你的心思,想通過迎娶那個顧顏汐拉攏丞相權勢,你到底要做什麼?還有,為何當日玉璽失竊之時,會在你的大婚之日?”

沈幕瀾猛抽一口涼氣,他竟冇想到,自己部署周密的計劃,竟被父皇看穿了。

“兒臣,兒臣冇有啊……”,沈幕瀾矢口否認。

皇帝卻是冷哼一聲:“試問在這京都,誰敢光天化日之下追殺攝政王?除了你,還會有誰?你要那玉璽做什麼?嗯?”

“朕看你是這太子之位做的太過順暢,已不知何為尊卑!朕當初可以封你為太子,也大可一道旨意廢了你!”

沈幕瀾驚恐萬分,顧不上心寒之餘,滿腦子想的都是父皇震怒之下而廢了他,連連磕頭:“兒臣不敢!兒臣不敢啊!父皇明察,兒臣對父皇的忠心日月可鑒!”

“哼!”,皇帝冷哼一聲,不願再看沈幕瀾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模樣,冷道:“朕之所以冇有徹查此事,纔是真正顧及你的顏麵!朕念你是初犯,給你一次機會,但也是最後一次!倘若有下次,朕絕不姑息!”

“至於那個顧顏汐,朕如此決斷也是看在丞相的情分上,丞相剛正不阿,一心為國,朕終究不能辜負了這樣的忠臣。她的女兒因太子你牽連受辱,名聲儘毀,也是皇家的錯失。”

“朕冊封她為郡主,一來可堵住天下悠悠之口,二來也可撫平丞相心中不平,三來嫁與攝政王也是名正言順,丞相的女兒能嫁進皇家,自然也是對朝政的助益。”

長長的一段話,足以讓沈幕瀾再無任何反對,他餘光掃了一旁的沈慕懷一眼,才知他竟是最大的贏家,奪回玉璽立下大功一件,從而迎娶丞相之女,無形之中可助此得到丞相扶持。

而沈慕懷,看似雲淡風輕,內心早已思緒良多,父皇明知太子的陰謀,卻故意堂而皇之的不肯責罰,不過就是皇帝製衡權勢的手段罷了。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他與太子強權在握,身居高位自然令父皇忌憚,可二人相互爭鬥的牽製下,父皇才能最大的受益者!

他們,是皇帝的兒子,也是皇帝的棋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