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強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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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真人的聲音久久不曾散去,貫徹霄漢,勢壓滄溟,撥亂了雲霧,於這片天宇中接連迴盪,傳入各教耳中。與懸劍山共為北原龍首的昊天宮與七星閣,對此並不在意。其宗內深遠古舊的傳承為一方麵。不過若要真算起來,昊天宮自不必說,就七星閣而言,也應當要略壓這位後起之秀的懸劍山一線。所謂有關李慶安遭劫之事,本就與他們無半顆銅錢的關係,自便如耳旁微風拂了,不甚在意。不過,對於那些龍中龍尾的勢力道派而言,紫真人所言卻極具震懾。他們更想不通,憑什他李慶安一個普通而非核心培養的弟子,頂破天也隻是個分峰資曆還算了得的大師兄。卻值得一派雄主為他不惜舍下一些代價,明瞭麪點指各教,去找他們要個說法!這,還能有什說法……認命啊……七境巔峰的紫真人,真若紅了眼,要滅他們這些擠破頭皮進了中遊,或仍身處末尾的小門派,簡直就像兩指撚起幾顆沙粒那般簡單。“前輩息怒,我教願奉……”此刻,落霞山中飛出一位老者,躬身對著懸劍山的方向,大聲傳音。然而不待其話說圓滿,他頭頂上空便乍現了一張極其龐大的紫色手掌!那一掌拍下,便直接將那老傢夥給拍了回去。“讓你們教主滾出來說話。”紫真人話語平淡無波。“紫!”緊接著,落霞山的教主便現身了,帶著惱怒,卻也不敢多說什。良久,他掌中一翻,一朵如美玉一般的白色蓮花出現,光彩奪目,惹人眼球。他似要補充方纔那人的話語,“我教…願奉一株千年玉淨蓮,以作…補償!”後麵兩字這位教主明顯是咬著牙說的。紫真人對此並不在意,身形出現在遠空,衣袂舞動,聲音依舊雲淡風輕:“不夠。”好一頭血獅子啊……落霞山教主心中不免咒罵,卻如何也隻敢崩碎了牙往肚子吞。他又拿出一隻玉瓶,揭去印記後丟出。“兩枚…龍脈丹!希望,希望能助那位小友多生一線機會,修複破碎的丹田…”落霞山教主心中在滴血,或者何止是滴血,更像是有人在身後捅了他一刀,正中要害,鮮血如柱。負於身後那隻攏在袖袍中的手,都忍不住青筋暴起。一株白蓮花和玉瓶自主落在了紫真人的手中,他星目一掃,翻掌間一切便都隱去。“其他故友,你們…如何?”他又一次將聲音投向穹宇,將目光掃向其他幾位道派。彩霞山教主也不多言,悶聲咬牙奉出幾大高階靈寶,皆是些或多或少能夠生出希望的…對修複丹田有著些微幫助的靈寶。除去他們這兩尊始作俑者,其餘還剩下一些末流宗門,他們是受前兩者的誘導,方纔前去截堵。此刻,他們根本拿不出什奇珍寶物,更不必說用於修複丹田的神藥。“既是如此…那便一齊肅清吧……”紫真人星目遠眺,幾個閃身間,便來到了數百外,眸光鎖住那幾座末流道派,輕輕抬手,而後兀的按下!——回到濁峰。一切仍是熟悉的樣貌,山峰一端有處不大的空地。有褐木修的棧道,有緩緩轉動的天車,水聲叮咚,脆的浸人心脾。不遠處是幾座屋舍,其中最麵有一間竹居,便是李慶安曾經的居所。房內整潔如初,亦如當日李慶安離去前最後一次打掃的一般。但……又似乎更潔淨了,隱隱間,貌似還多上了一些淺淡的花香。幾位弟子將李慶安扶進了房。他早已昏沉過去,最終被眾人合力小心翼翼的抬上了竹榻。而後見秋冉打來一盆熱水,坐在榻旁,開始為李慶安緩慢又細心的潔麵。女子一雙明眸眨巴,她還是不由自主的留意到男子那變得格外蒼白消瘦的臉廓,而後眼眶中再度不爭氣的泛出了濕霧。僅是兩年過去,很多事都物是人非。不知李慶安甦醒後,又該如何麵對。著青衣,濃眉,氣質剛毅的男子,大步流星地走進屋中,是先前率先點指為李慶安出頭的那人。他名喚謝驚雲,來到秋冉的身旁,低下身來,臉色頗為的複雜。“李師兄啊師兄,等你醒來,又如何去接受……”“沉葙師姐她……誒呀!我真他娘搞不懂這些女人!!”剛說完這句,他便立馬捂住嘴,眸光怯怯的瞟了一眼身旁的女子,而後很識相的給了自己一記巴掌,不再說話。秋冉眼簾低垂,剛剛謝驚雲那些撓頭的毛躁話語其實大多都並未入她耳。隻是在聽到“沉葙師姐”四字時,眸子中不時掀起了一絲微波,不過這並不明顯,被她很快、很好的收斂去了。“師兄隻要一切安好,便好。”她朱唇微動,小聲喃喃了句,而後霍的站起身,端起一側已經變為渾濁的水盆,款步走了出去。稍後,謝驚雲也從屋中走了出來,臉上帶著沉悶和憂色。好在他到底不是個悲觀的性格,後來也不知想到了何處,忽然就屁顛屁顛的跑向通雲梯。“去哪?”熟人中有人問。男子身影背過山頭灑下的夕輝,大聲回答道:“去丹堂,求求我那位老祖宗。嗯……若不行,之後再去藏經閣走一走!”謝驚雲的身影快速消失了。熟絡的幾人都明瞭,心中也有動容。他這是去求與尋,隻為找到幫助李慶安修複丹田的辦法……不惜厚著臉去求他那位算不得親,也不知是多少輩前的謝氏老祖宗。倘若對方最終也給不出個所以然來,他並不見得會死心,還會再去藏經閣。反正總是要找的嘛……身影消失前,他還回過頭來,咧著一口大白牙:“李師兄他…不能就此埋冇!”“我也去!”在灶房中的秋冉聞聲,二話不說甩了甩水漬,便一同跟了上去。“我們也去吧……”還有些人徹底動容了。“你們留下來,照看李師兄!”秋冉雖隻是比上那些人早入山門十日一月,勉強算作個師姐。但此刻堅決的態度,執意的話語,竟讓一些師弟師妹都愣了愣。秋冉師姐以前不是這樣的呀……至少這兩年來不是……秋冉的用意其實很簡單,濁峰以往也有相當的一部分弟子和那陳落秋相似。與李慶安這類天才向來不對付,見不得實在耀眼的光芒,讓許多人追之莫及,後又產生了妒忌。練武場與這處屋舍相距並不遠,她擔心因此,讓那些人有了可乘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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