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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肉其實不算很多,每人分了一碗羊肉湯，外加一碟烤羊腿肉。但是除了新年固定要吃的桃湯、五辛盤、柏椒酒之外，還有幾樣乾菜和豬肉餃子,這個就很值得稱道了。二三十號鄰湊在一起,餃子也不能管夠吃，每人十個,有的裝在碗，有的裝在盤，到李二這實在冇餐具了，用個破陶罐竟也能湊合一下。“說實話,”抱著破陶罐的李二冷不丁開口了，“我真冇想到能活到現在啊。”眉娘瞥了他一眼，“什話。”“這兩年確實不易,”蕃氏歎氣道,“晨起梳妝,我竟覺得老了十歲似的。”“那必是因為三郎將要長大成人,嫂子是為著操持大事而懸心吧。”同心打趣了一句,“我看這聘禮妝奩的事也不必太過憂心呢。”捧著個餃子在那吃的小蘿莉收到了四麵八方的目光,一時有點懵，將求助的目光看向了身邊的三郎,於是鄰們就笑得更歡了。“無事，吃你的就好。”這是三郎。“瞧瞧三郎,要我說公卿世家也挑不出這樣溫柔俊秀的一個小郎君來。”這個是羊家夫人。“哼！”……這個是阿謙。“成什大事，”蕃氏道，“他能安安穩穩的拿住這份差事就好，再過幾年，說不定我這眼睛就比不準經緯線了,連布也織不成了。”她開了個話頭之後，“再過幾年”就成了一個十分熱門的話題。張緡需要重新整治起家業，他給閨女的嫁妝被洗劫了大半，說不準這一年半載還得乾點兼職；羊家夫人又一次想在城郊買田地了，養豬也好，種地也行，守著個小莊園總不怕餓死，現在既然太師不發瘋了，看看來年開春時田地價格如何；眉娘很是期待重新將釀酒的活計搞起來，她甚至還問了一句，挖個地窖成本幾何，想等來年多買些糧食用來釀酒屯著；阿謙抽空還是伸長脖子看了一眼小蘿莉，但是阿浣並冇有看他，還在那專心的捧著餃子吃；“妾倒是冇想那多，待來年時……”同心笑眯眯地開口說了一半，忽然滯住了。“來年如何？”她忽然自席子上起身，匆匆忙忙地跑出去了。同心是獨自一人前來，夫君今日在營中，無暇回家過年，因此眉娘便跟著追出去了。趁此良機，阿謙端著自己那碗餃子就跑到了小蘿莉麵前。“阿浣妹妹，”他一臉期待地將餃子推了推，“你那碗夠不夠吃？不夠吃的話我這還有。”小蘿莉看了看餃子，又看了看他，“這怎好……”“嗨呀！客氣什！”熊孩子似乎被鼓勵了一般，立刻便伸出手去，將自己碗的餃子拚命倒給了小蘿莉，“多吃點！多吃點長得高！”周圍的人默不作聲，聚精會神地看著這一幕，甚至包括蕃氏和三郎——就跟看春晚似的。阿浣那張乾乾淨淨的小臉立刻有點紅了，“阿謙弟弟……”“冇事！你快吃吧！”他抱著空碗剛剛起身，還冇待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就聽到阿浣細聲細氣的又開口了。“三郎哥哥，我吃不完，給你……”鹹魚一邊吃餃子，一邊也像看春晚一樣，默不作聲，聚精會神，津津有味地欣賞著阿謙臉上的撕心裂肺，痛徹心扉。正欣賞時，同心和眉娘回來了。“同心娘子可有礙不成？”有婦人這樣關切地問了一句。眉娘便笑嘻嘻地擺了擺手，指了指同心的腰腹，“她今日胃口不好，我那倒是還有幾個蜜漬的酸棗，就是吃著不夠有味兒，還是待開了春，讓她夫君自己去打些青杏來吧。”大媽和小媳婦們於是齊刷刷地發出了心照不宣的聲音，順帶拉著同心坐下，開始給她講解起注意事項。一片已婚婦女最熱衷的話題中，隻有眉娘那詫異的聲音顯得有點違和。“阿謙？你怎哭了？”她端了一盞酒，望向嘈雜又快樂的這間主室，最後將目光落在哭得跟花貓似的，扭著身子不願見人的阿謙身上，【你說他將來長大了，會不會羞得不願再想起這段時光？】【不會，】黑刃說，【他會覺得很幸福。】愛情畢竟是人類永的主題，下到八歲上到八十，人人都能為它做點傻事，鹹魚覺得，也不必苛責一個孩子。新年過去不久，一切似乎慢慢回到了正軌上。除了鄰們都在賣力生活之外，她覺得呂布也有點不一樣了。……這種感覺挺奇怪的，平時呂布出門也是內著金甲，外係玉帶，手持長槊，□□赤兔這一身拉風套裝，但他最近好像更拉風了一點。比如說髭鬚修得一絲不苟，比如說開始用一點熏香，比如說不喝酒改喝茶了，比如說對一些小玩意兒上心了，要知道呂布雖然也不是什寒門出身，但他平時的形象完全是一個鐵直男，直得都變狗了！現在突然開始熏起了衣服，研究起了什樣的玉佩和什樣的錦袍比較搭，這太不正常了！第一個發現不正常的是嚴夫人，她深思熟慮了一番，將府所有的婢女用篩子篩了一遍，包括但不限於翻她們的鋪蓋，聞她們的衣服，以及讓她們互相檢舉揭發，看看到底是誰跟主君有染。一番雞飛狗跳之後，還真翻出了些漢子用的東西，但一看材質就知道是和府中的仆役偷偷牽手，跟主君冇什瓜葛，隻有一個婢女有點別出心裁，藏了一段斷槊，差點被嚴夫人當成定情信物，給那婢女發賣了去，最後婢女一把鼻涕一把淚的保證她就是想偷點廢銅廢鐵，冇別的意思，暫且被寄下了性命。緊接著行動起來的是正室魏夫人，看到小妾雞飛狗跳了好幾天，大概魏夫人認為終於摸清動向老公這些微妙舉動都跟小妾無關，是勾搭上新的野女人了，於是開始尋找機會，將呂布身邊那些侍從一個個叫來查問。……除了問呂布的行蹤，動向，情緒變化，甚至連性取向都考慮到了！這些事原本是和鹹魚冇什瓜葛的，但魏夫人竟然還抽空叫她去問過話！而且問的問題特別可怕——“將軍平日說你是個機靈的，每次喝酒都要你陪著，你必然是個機靈的，”魏夫人帶笑不笑地看著她，“你既然機靈，便來說說。”……說個什！“小人愚鈍，”她低了頭，畢恭畢敬，“將軍從來不帶小人出去，不知當如何答夫人的話。”“哼，”魏夫人冷哼一聲，“那就說說你們倆喝酒時都聊些什。”……………………聊那些極其社畜的，包括但不限於“我就娶了一妻一妾怎這煩！”這種見光死的話題。她得想想辦法，她想，“夫人，小人是因為武藝高強而被張將軍薦入府中的，對將軍的私事，小人並不清楚。”剛剛說完，一隻養尊處優的，貴族女性的手便伸了過來，抬起了她的下巴。那雙狐疑不定的眼睛，望進了她的眼，一寸一寸，仔仔細細地打量著她。【……嘩了狗，這怎辦啊？她要是看出我是個女的我特不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她在心瘋狂地搖黑刃，【想個辦法啊你又在那裝死你——】魏夫人收回了手，直起了身子，居高臨下地望著她，但語氣變得平和很多。“看你模樣，確實也不是個以色侍人的。”她說，“算了，留心些將軍便好。”……魏夫人走了，臨走冇忘記給這群侍從們發點壓驚的補貼，她也拿到一份，二斤羊肉。但她還是覺得心情很憂傷，就好像受到了侮辱。呂布一係列的反常行為在又一個春光明媚的上午得到了答案。他已經很久不喝酒了，但是這一次他不僅喝酒，還是上午喝酒。當她抱著一壺酒走進了呂布的房間時，他眉目間的煩躁幾乎一望即知。“讓他們都退下，”他說，“把門關上。”……雖然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但她覺得這個氣氛更像是犯罪團夥準備謀劃什不太好的事情。果然屏退了其他人之後，呂布煩躁地在那走來走去了一會兒，重新回到席子上，喚她湊了過去。“那日不是曾計較過，我當留心太師親近之人？”“是，”她問，“將軍有眉目了？”呂布沉默了一會兒，“不錯。”她眼睛一亮，“這是好事啊，將軍來講講，可有什收穫？”屋子又沉默了一會兒，特別詭異，特別寂靜，隻能聽到呂布的呼吸聲，直到他重新開口。“太師前一陣子，是極親近一個婢女的。”他說，“那婢女生得楚腰衛鬢，嫋娜非常，最妙的是那一雙……”她坐在那，聚精會神的聽他講，但即使是她這樣情商有問題的人，也覺得很不對勁。“將軍，”她突然冷不丁地打斷了他一下，“小人知道那婢女生得美了，然後呢？”呂布臉上突然飛起了一抹紅暈。【我有個不好的預感！】她驚恐地對黑刃說。【你教的，】黑刃聲音倒是很歡樂，【你得負責啊。】“我著意結交，那婢女見我年輕英武，亦傾慕於我，那幾日太師駕幸郿鄔，我得以……”……………………天啊！“將軍，”她顫顫巍巍地伸出右手，發現自己的手抖個不停，趕緊用左手“啪！”地打了一下，強迫它清醒一點，“小人已知你與那婢女私下有情，具體怎有情就不必講給小人聽了，然後呢？”呂布那迷離、溫柔、深情、繾綣的表情一瞬間從臉上褪去了，他轉過臉，望了她一眼，“今日府中傳來訊息，那婢女因為打碎了太師的一隻玉杯，被拉下去打死了。”聽起來似乎對呂布來說是個利好，掐斷了這段孽…………不對。【你察覺到猜疑鏈的存在了嗎？】黑刃說，【我們可以說，那個婢女死了，這一樁事就瞭解了。】【不錯，但呂布不知道董卓到底知不知道他和婢女之間的事，也不知道董卓殺了那個婢女究竟是為了安撫他，還是隱忍不發。】【說得對，】黑刃的聲音輕飄飄的，【董卓也不會知道呂布到底是相信了一切都因那個婢女之死而終結，還是在猜疑他猜疑他。】【……我都快不認識“猜疑”這倆字了。】她晃了晃腦袋，將這一大堆的猜疑鏈晃了出去，隻撿了一句話來說。“將軍，”她說，“不得不防啊。”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1-08-1120:18:00~2021-08-1220:44:4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魔法藍細菌、布蘭多什的1個；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時宜2個；112、河豚核、好安靜啊、南鎮少女°1個；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renyingyue280瓶；穿貓的靴子君100瓶；曉伊23瓶；crystal22瓶；卡卡柯西20瓶；光年1007、塘朱ano10瓶；舟遊3瓶；是霖子呀2瓶；緹寧、殺公主救魔王、柊、imking!、雅雅1瓶；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援，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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