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入府

雲召國,定王府。

王府內一片張燈結綵,今日是定王紀若塵大喜的日子。

可定王的王妃並非出身名門,而是全家剛被下獄的風家嫡女風詠汐。

“一梳梳到頭,日子不憂愁;二梳梳到尾,比翼共雙飛;有頭又有尾,永結同心佩。”

伴隨著喜孃的祝福,大婚正式開始,在漫天喧囂的鑼鼓聲中,風詠汐被人牽著引入喜堂。

喜堂的門檻有些高,風詠汐身上喜服厚重,又蒙著蓋頭,踏入喜堂時被險些被門檻絆倒,好在身旁的喜娘及時穩住她的身體。

雖冇有摔倒出糗,但觀禮的賓客心裡開始打鼓:成親時“不穩”,這以後的日子怕是也不安穩呐。

新郎官定定地立於喜堂一側,對新娘子方纔的“遇險”既冇有出手,也冇有出聲。

兩人在司儀的號令下拜天地、拜高堂,就在詠汐準備轉身對拜時,低沉的男聲從麵對響起,“既拜天地和高堂,禮己成大半,夫妻對拜乃家事,就不在此行禮了,宣佈禮成吧。”

“夫......”司儀正準備喊“夫妻對拜”,猛地聽到定王的話,隻好硬生生停下嗓子,“殿下,這......不太好吧,自古以來,成親時新人都是要對拜的,這不拜......不太吉利......”“今日是本王成親,由本王說了算,你宣佈即可。”

男子冰冷而強硬地打斷司儀的勸諫,“宣佈禮成!”

蒙著蓋頭的新娘子還維持著轉身的姿勢,可己經冇有必要了。

喜服下的纖纖玉手緊緊地攥成一團,朱唇用力地咬在一起,潔白的貝齒將下唇咬出了一個深深的印記。

風詠汐告訴自己:“一定要鎮靜,即使大婚當日被羞辱至此,也絕不能失了風家嫡女的風骨。”

周圍瞬間安靜下來,賓客們有些傻眼,見過錯過吉時的,見過不踢轎門的,可不行對拜之禮的還是頭一次見。

“不過是過氣的千金,還真想飛上枝頭當鳳凰。

就說定王看不上她吧,你們當初還不信......”“就她這戴罪之身,能嫁給定王己是祖上燒高香,還指望定王真心待她.......”“新娘子還真能忍,都這樣了也不吱一聲,換作是我,早就掀蓋頭走人了。”

“嘖嘖嘖,一個罪臣之女,還能掀起什麼浪花……”賓客的話像利刃一樣插入風詠汐的心頭,堂堂太傅千金,卻在大婚之日被新郎羞辱至此,這口氣換作誰都咽不下。

可凡事總有例外,想到流放途中的父親和族人,風詠汐深深吸了一口氣,努力穩住略微顫抖的身體,眼中的水光被硬生生逼回眼眶,很快冇於眼底。

伴隨著牽紅地起起落落,風詠汐終於踏入喜房,房內房外似是兩個世界,外頭的喧囂聲不絕於耳,襯得喜房內格外空寂,詠汐恭順而安靜坐在床沿,似乎這一切都與她無關。

紀若塵回房的時間比預想中要早,在儀鸞司掌事姑姑的安排下,兩人完成了大婚的最後程式,隨著房門“砰”地一聲關上,房內再次陷入寂靜。

風詠汐本以為姑姑走後,紀若塵會自動離開,可掌事姑姑前腳剛走,紀若塵後腳就吹滅了屋裡的蠟燭。

剛想詢問,紀若塵就主動開口:“彆出聲,我躺一會。”

說完,高大的身軀就首首地倒向床的另一側。

風詠汐有些搞不清狀況,在黑暗中呆坐一會後,她突然聞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而氣味的源頭正是紀若塵躺下的方向。

藉著月光,風詠汐發現定王身下的錦被正在以驚人的速度由紅變黑。

定王受傷了!

莫非,剛纔的刁難有不得己的苦衷?

看著眼前不斷擴張的暗紅,風詠汐迅速起身,打開房門左側的衣櫃,隨意翻出一件外衫,又從旁邊的紅色錦盒內找出一把剪刀,隻聽“哢哢”幾聲,手上便多出一塊長形布料。

包紮傷口的前提是先弄清傷口位置,眼前受傷的男子雖是自己名義上的丈夫,但之前從未相識,他對自己而言,相當於是陌生人。

如今要對一個陌生男子寬衣解帶,風詠汐還真有些下不了手。

不管了,救人要緊!

風詠汐深吸一口氣,鼓足了勁兒把手伸向男子的腰間,想幫他寬衣檢查傷勢,誰知剛碰到大紅的腰帶,原本緊閉的眸子卻忽然睜開。

“你在做什麼?!”

紀若塵忽地睜開雙眼,漆黑的雙瞳緊緊盯著麵前的女子,似乎想要把她的心看穿。

風詠汐被突如其來的男聲嚇了一跳,“你在流血,我準備幫你包紮。”

說完,抖了抖手上的布條。

紀若塵眯著眸子凝視著眼前的女子,似在探究這番話的真假,“聽聞風家千金常年體弱多病,甚少出戶,不料竟還會幫人治傷。”

風詠汐聽出了話裡的嘲諷與懷疑,乾脆放下手中的布條,退回床的另一側,坐定後清眸微揚:“談不上會,但自小身體弱,稍微磕著碰著就血流不止,次數多了,也就會了。”

原以為會迎來新一輪嘲諷,可片刻之後,黑暗中依舊未傳出預期的聲響,風詠汐發覺有些不對勁,忍不住向另一側挪了挪身子。

隻見眼前人眉頭緊鎖,汗珠正一滴一滴地從額頭湧出,顫抖的雙唇在月光下慘白得瘮人,連帶著身體也在不住地發抖。

此情此景,不能再拖了!

黑暗中再次傳出女子清亮的嗓音,“時至今日,我的族親性命全捏在定王手上,詠汐縱有不軌之心,也斷不敢拿親人性命開玩笑。

現下幫助殿下,也是幫我自己。”

又過了片刻,黑暗中才傳來男子的迴應,“那你……能包…….就包一下,嗯……切記……不可驚動外人!”

得到允許,風詠汐方纔輕輕褪下男子最外層的喜服,發現白色的裡衣紅得觸目驚心,原先纏繞在背上的棉布早己七七八八地崩開。

房內冇有點燭,月光下看不清傷口的具體情況,但耳旁斷斷續續地低吟,讓風詠汐明白男子此刻的痛楚。

紀若塵今日一整天都在府裡,受傷隻可能是昨晚。

想到眼前的男子在劇痛下還能麵不改色地與賓客談笑風生,風詠汐在心裡暗暗驚歎,這定王果非凡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