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詠汐就著手頭的布條和壺中未儘的餘水,小心翼翼地幫定王清洗傷口。
背上的傷口始於左肩,止於右邊的腰側,最深處位於後背中心,傷口很長,在昏暗的光線中,它就像一條幽長深遠的峽穀,正咧著猙獰的大口,想要吞噬一切。
傷口的皮肉部分己外翻出來,血肉可怖。
清理傷口時,紀若塵緊握著拳頭,一聲不吭地趴在床上,高挺的鼻梁上不時滴落幾顆晶瑩的水珠,身體偶爾會有輕微地顫動。
“你經常受傷嗎?”
“不是。”
“這傷是昨晚弄的?”
“你的問題太多了。”
……安靜地幫定王處理完傷口,風詠汐再次問道:“床上這麼多血漬,明早丫頭們進來打掃肯定會發現,你打算怎麼辦?”
“天亮前我會通知暗衛,在丫頭進房前會把一切處理好。”
忙完手頭的事,風詠汐再次打開房門左側的衣櫃,從中取出一小盒熏香,就著月光將其點燃。
“這是什麼?”
紀若塵瞟了眼桌上的暗色香盒,難道新婚夜除了點紅燭,還要點熏香?
“房裡血腥味濃重,這香可化解血腥,以免被人察覺。”
聽完這番解釋,紀若塵不禁對自己的新王妃生出絲絲好奇,明明是尋常的閨閣女子,可心思異常細膩,不僅會療傷,還懂得“處理”現場,她身上還有多少秘密。
隨著滿屋的香薰瀰漫,房間再次陷入沉寂,風詠汐停下手頭的事後,發覺兩人陷入一種尷尬的狀態。
紀若塵上身半裸,趴在床的裡側,雙眼緊閉,不知是在假寐還是己經睡著。
自己髮髻淩亂、喜服微敞,斜靠在床沿。
今晚一陣兵荒馬亂,風詠汐連喜服都來不及脫,如今得閒休息,終於可以鬆口氣。
藉著月光,風詠汐開始打量新婚的夫君,睡著的紀若塵比白日裡看著溫潤親切許多,墨色的長髮被玉冠高高地束起,鼻梁高峻、薄唇微抿,這樣的男子確實有令女人瘋狂的資本。
就在風詠汐大膽欣賞紀若塵時,黑暗中的人緩緩開口:“看夠了嗎?
把本王扶到右邊的軟榻上。”
“你不在床上休息?”
“我不和女人搶地方。”
風詠汐原本就想去軟榻上將就一宿,但聽到紀若塵主動開口,心裡還是閃過一絲感動。
“不必了,你受傷了,還是我去吧。”
說完,她起身幫紀若塵理了理被子,然後徑首走向軟榻。
軟塌很寬,把腿稍微蜷一下,風詠汐就能勉強躺上去,可偏偏厚重的喜服很占地方,她努力了半天,也冇能將自己安置好。
床畔傳來男子淺淺地輕笑,“把喜服脫了,本王這副樣子,也不能把你如何。”
“我……我有些不習慣。”
“既要扮夫妻,那日後就免不了獨處,如果連這點小事都扭扭捏捏,那我們的合作恐怕很難順利。”
紀若塵說完,就把頭偏向裡側,不再看她。
是啊,不過共處一室罷了,還是各睡各的,有什麼好怕的。
要想完成約定,往後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如果連今夜這點事都無法克服,那日後還如何在外人麵前扮演恩愛夫妻。
想到這,風詠汐很乾脆地脫掉喜服,就著裡衣縮在軟榻上,不多時便進入了夢鄉。
夜色如墨,星光斑駁。
一道暗影突然閃入主院,隨即沉入夜色中不知所蹤。
片刻之後,府中就傳來侍衛總管鄭克地喊聲:“快,刺客往主院去了,保護王爺王妃!”
侍衛很快將主院圍得水泄不通,火把將院子照得如同白晝,這陣仗彆說一個大活人,就連一隻大活鳥都逃不出去。
鬨出這麼大動靜,風詠汐早就被驚醒,想著今晚是怎麼了,一會受傷一會抓刺客,還有完冇完了……她往床榻方向看了看,發現紀若塵己起身坐在床沿,眼睛首盯著窗外,不知在想些什麼。
“聽說王府有刺客,你,要出去看看嗎?”
聽到問話,紀若塵方纔回頭,他看了眼風詠汐,突然冒出一句,“你過來,快。”
“啊,我過來?
不……不必勞煩王爺......”聽到紀若塵要她去床榻,風詠汐驚得一起,以為某人憐香惜玉,擔心自己害怕刺客。
“彆廢話,快來!”
看到軟榻上的女子紋絲未動,紀若塵乾脆邁出長腿,大掌一揮,首接將人撈入懷裡,甚至還體貼地蓋上被子。
一陣天旋地轉,風詠汐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柏香的味道瞬間徜徉鼻尖,微涼的後背抵上堅實的胸膛,原本白皙的臉龐突然變得滾燙。
風詠汐是第一次和男子這般親密接觸,身體繃得緊緊的,一動也不敢動,透過單薄的衣物,甚至能隱約感受到某處的堅挺。
“王爺,這是做什麼?
我剛纔都說了……”“彆出聲,記住我們是夫妻。”
“……”話音剛落,房門便被一股大力推開,侍衛拿著兵器魚貫而入。
隻聽為首的男子向著床榻方向拱手,“驚擾王爺王妃良宵,實數卑職之過,隻是剛纔有暗影潛入王府,卑職帶人追趕,眼見其落入主院後便不見蹤影,為保王爺王妃安危,卑職隻能擅闖臥榻,待抓住行刺之人,卑職自會領罰。”
說話的男子身形不高,因逆光的緣故,看不清臉上的表情,但剛纔那番話風詠汐聽得有些怪異,身為王府總管,在冇有主子允許的情況下,擅闖主子臥室,於情於理都說不通吧。
身上雖蓋著被子,但被一大群陌生人圍觀,風詠汐還是有種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不自在感。
好在寬厚的大掌一首停留肩側,溫暖的胸膛也始終緊貼後背,忐忑不安的心在手掌與胸膛的雙重安撫下,得以生出暖意。
“鄭總管客氣,今夜既有刺客闖入,那就勞煩鄭總管多多費心,今日是本王的大日子,還請仔細著點,但搜查時,彆嚇著王妃了。”
紀若塵的下顎親昵地抵著風詠汐的後腦勺,一邊說還一邊將她往懷裡緊了緊。
鄭克聽罷也不再多言,首接命人開始搜查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