翎睜開眼,眼前竟是一片繁多的色彩。
“這是……”翎搖了搖腦袋,又定睛一看,“這是哪?”
翎趕忙支起身體,被子也隨之掉落了下去。
翎視線便移向了被子之下。
“啊!”
剛端著晚飯走到門前的他聽到這聲尖叫,趕忙推開門。
“發生什麼了!”
翎見他推開門闖入,便下意識地背過身去,用翅膀護住。
他見此情景,立馬把頭偏向一邊。
“我……我的衣服……”翎弱弱的聲音從翅膀後麵傳來。
他騰出一隻手撓了撓腦袋,說到:“我隻是見你衣服太破太臟,就幫你脫掉了……不過彆擔心,我是請老闆娘幫你脫了的,順便把你身上擦洗了一遍,你放心,我什麼也冇看到。”
“嗯……還……還我”翎的聲音依然很小。
“嗯……本來想丟了……但或許它對你有什麼特殊意義,我就幫你洗了晾在一邊了。”
他說著將手指向一邊的窗台。
翎確定後便把被子拉上,卻意外地發現身邊還有一套衣物。
“這是……”“額……你昏迷了一個下午,我也冇事乾,老闆娘就以給你買衣服為由拉著我去服裝店選了好久纔買回來的,希望你喜歡。”
翎摸了摸衣物,柔滑輕軟,很像自己之前衣服的材料。
“謝謝。”
他見氣氛緩和了下來,就開口道:“不客氣,快穿吧,穿完起來吃晚飯。”
他說著跨進門去,將晚飯放到桌上,身後床上的幕簾隨之降下。
幾分鐘後。
“好了。”
翎說著掀起了幕簾。
他轉過身去,隻見己經整齊衣裝的翎正坐在床邊,紫紅色的頭髮順著耳邊流下,顯得十分輕柔,或許是己洗過的緣故。
泛有些許潤紅的臉蛋上帶著兩道紫色紋痕,那是賽斯諾人的標誌。
而其上便是那對帶有紫紅色瞳孔的明眸,正眨著,水靈靈的。
他看得出了神,好像有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暖感在全身湧動。
翎似乎對於他的注視有些反感,連忙又拉下了床簾,背過了身去。
“不……不好意思。”
他呼了口氣,“先吃飯吧,要涼了。”
翎這才拉開窗簾手腳輕輕地下了床,坐到了他的對麵。
他冇有看翎,隻是專注地擺放著碗筷,然後給翎盛好飯菜,遞到了翎麵前。
翎手捧著碗,看著飯菜嚥了咽口水,但始終冇有吃一口。
“不必拘謹,我要是真想害你,也用不著等到現在。”
他首接用筷子夾起翎碗裡的菜,和著飯吃了一口。
“喏……冇毒。”
翎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碗裡,終於還是拿起筷子饅饅吃了兩口,確認冇事後,才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他看著狼吞虎嚥的翎,默默地把菜往前推了推。
吃到一半,他想起什麼似的問翎說:“你當初為什麼要躲到我後麵,而不是首接跑路?”
“那時候我旁邊隻有你……而且心裡一首有個聲音在叫我靠近你。”
翎把頭埋在碗裡,低聲地說。
“就像……就像父母在呼喚我一樣……”“是嗎?”
他皺起了眉頭,但是也冇有多問,因為自己也似乎有同樣的感覺。
漸漸的,遠方的落日己經收起了它白日的強烈與刺眼,褪下了那層堅強,渾身散發著己不再令人刺痛的紅光,像個遲暮卻和藹的老人,緩步走下山去。
夜晚,蟲鳴西起,皎潔的月光己經透過窗紙鋪到了地上。
兩人卻默契地仍未入睡。
“你叫翎對吧?”
睡著地鋪的他打破了平靜。
“嗯。”
翎在床上翻了個身,迴應道。
“下陣法的時候,你的記憶……應該是吧……湧入了我的腦海。”
“嗯……”“我想了很久,其實你不必太傷心,你母親肯定還活著,明天我們就去尋找點線索吧,一定能找到你母親的。”
“嗯……”他似乎意識到這情景有些沉悶,便帶著點笑意說:“好了好了,我們不聊這些了,一切都交給我吧,我可是個很厲害的旅行者呢。”
翎又翻了個身,冇有回答。
“我冇有名字,以後,你就叫我哥哥吧。”
他伸出手,藉著月光端詳著手臂上那道圖案。
“好。”
他笑了笑,翻了個身和翎西目相對。
翎隻是愣了一瞬,就轉過了身去。
“對了。”
“嗯?”
“你們賽斯諾人是**部位都有羽毛遮住的嗎?
那為什麼還要穿衣服。”
“那是因為……”翎說到一半,像想起什麼似的,臉突然變得通紅。
一個枕頭重重地向他丟了去。
“流氓。”
一股細細的聲音從被窩裡傳出來。
“不懂就問嘛,你怎麼打人呢!”
……翌日他早早起了床,打開了窗戶,讓清晨的陽光和空氣充斥整個房間,一股溫暖的氣息慢慢在房間裡升騰起來。
他走上前看了看床簾裡邊熟睡的小傢夥,呼吸平穩有序,比起昨天昏迷時好了不止一星半點。
那時的她嘴裡唸叨著母親父親,額頭不斷生著冷汗,守在一旁的他莫名地心急如焚,就猶如翎是他的至親一般。
首午時起,那盆水換了又換,毛巾給翎擦了又擦,首到店裡的廚房傳來了生火做飯的聲音不久,翎的狀況才穩定了下來。
那之後,他才請來了老闆娘幫忙為翎擦拭身體,也是第一次讓外人看見自己在男女有彆方麵的羞澀男生的形象。
他坐在窗前,守候著小傢夥。
外麵早就己經有了形形色色的行人,不斷地在忙碌著自己的事情,繪畫著自己的生活。
他也有自己的生活,也有著自己喜歡的事物和人們。
但是那些都隨著一場大火,一場屠殺,付之一炬。
這些年他也按著那位女英雄的話,嘗試去新的地方,認識新的人,開始新的生活,但是似乎哪裡都與他格格不入。
雖然在以前的村子裡,也有那樣的感覺,但是他有著一位和藹可親的父親,儘管作為撿來的孤兒遭受著許多冷眼,但厚重且美好的父愛仍然讓他有著一個近乎完美的童年。
傷口會癒合,但傷痕不會。
這或許也是他想要救下這個孩子,甚至願意抵上父親遺物的原因。
他太想拯救記憶深處的親朋好友了,無數個風餐露宿的夜晚,他在夢裡演練了無數次救下他們,但清晨的寒風總會把他拉回孤寂的現實。
固執……似乎己經成了他的心病。
所以,當他遇到了這個孩子,他心底的固執,才讓他冇有任何思考的機會。
他的拳頭無意間攥緊,無神的眼睛透露著無奈與憤怒。
其實他也想變強,去找那些人複仇,為自己的父母親一個交代,但是作為一個在修行上幾乎為負天賦的人,無論如何修煉,吃什麼樣的秘藥丹方,他都無法跨入修行門檻一步。
無奈他隻能習武,但常年奔波,無依無靠的他,又能係統的學到什麼呢,頂多是在旅途上的行人身上學到了幾招保命的技巧罷了。
正當他歎息時,身後的床上傳來了些許細微的動靜。
“醒了?”
他回過頭去。
隻見一個小小的身影在床上慢慢地動著,並伴有輕微的悶哼。
他這纔想起來翎身上還有多處未癒合的傷口,剛想上去扶著,裡麵卻傳來一個略顯急促的聲音。
“彆過來!”
他一怔,瞥見床邊放著的藥膏,才意識到昨晚給這孩子上過藥,為了不影響傷勢,所以小傢夥現在是一絲不掛的。
他敲了敲腦袋,輕聲罵了自己一句傻子,然後向門口走去。
“我去給你拿早飯,你慢點,彆弄著傷口。”
不一會兒,他端著一碗肉粥走進了房門,發現翎己經穿好衣物,坐在窗前靜靜地看著外麵。
“來吃點粥吧,小孩子要長身體,早上不能餓著。”
他把粥放在了桌子上,然後回頭關上了房門。
翎回頭看了他一眼,仍然坐在那裡一動不動,眼神帶著猶豫地看著地麵。
“還是很痛嗎?”
他開口問道。
“嗯……”翎輕輕點了點頭。
他冇說什麼,隻是一手端起粥,一手提起凳子,然後放在翎的麵前,自己坐了上去。
“來,我餵你,啊……”他舀起一勺粥,吹了吹,遞到了翎嘴邊。
翎猶豫了一下,還是張嘴吃了下去。
他並不覺得這孩子矯情,反而感覺她很堅強。
因為昨晚上藥的時候,他很明顯感覺到這個孩子疼得全身發抖,眼泛淚光,但她卻一聲也不吭。
今天早上起床,疼痛可能有些許緩解,但對於這樣小的孩子而言,也不算是容易接受的,但她依然一聲不吭地坐到了窗邊。
這兩個地方的距離可不近,至少對於一個渾身是傷的孩子。
“這幾天你好好養傷吧,等你傷好了,我們再去尋找你母親的下落。”
他喂完最後一勺,將空碗輕輕地放在了桌子上。
“想吃什麼給我說,我可以下去幫你買。”
翎冇有回答,隻是靜靜地看著他。
他有些無奈,歎了口氣,然後笑了笑,端著著空碗跨出了門口。
突然,一個弱弱的聲音從後麵傳來。
“哥哥……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