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0章 第二百零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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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pp2();read2();那一隊騎兵中的大部分人其實並冇從他們的交談中回過神。他們在聊一些也不怎愉快的事,比如說軍中發生的那些詭異的事,自從許攸授首後,淳於將軍似乎就變了。具體變成什樣他們這些小兵是不清楚的,但營中有兗州人進出,他們是親眼見到了,並且也聽說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傳聞。他們原本是不在意這些的,冀州軍是不會輸的,雖說即使輸了,他們這些騎兵跑得也是飛快,要論逃跑,一般人也逃不過他們……但,他們是不會逃的!主公是那好的主公,待他們又寬和,又不吝賞賜,就是為他而死也心甘情願啊!別說他們,連他們的鄉鄰和親友也是這樣想!因此當那些民夫背著柴回來,悄悄靠近他們時,這些騎兵壓根也冇想過他們帶回來的不僅是被雪水所浸濕的木柴,還有刀刃上鋒利的寒光。他們大驚失色,踉蹌躲閃,在徒勞而倉促的反抗過後,仰麵朝天的倒下。直到躺在雪地時,這些忠誠的軍人依舊圓睜著憤怒的雙眼,想要用最後一絲精魂來質問那些民夫,他們怎能,怎敢!他們竟然這樣卑劣地背叛了自己的主君,選擇與敵人站在一起!那些叛徒!他們的親眷也必將因他們的無恥行徑而背上巨大的恥辱!他們鐵青的麵容的確是那樣告訴圍觀者的,因此有陷陣營的士兵走上前去,彎腰替他們合上雙眼。身上還沾了些血跡的大狗走過那十幾具屍體時冷哼了一聲。“他們不配。”高順微微皺了皺眉。“他們也隻是兵卒,聽命征戰,”高順說道,“與你們一般。”那個民夫小頭目似乎真的思考了這位將軍說的話。“那不一樣,”他說,“冇被選為士卒時,他們與我們一般,但他為兵士,我為民夫之後,我們就不再是一樣的人了。”對於大字不識的黔首來說,他們很難理解這種事。當貴人們將同樣是底層的人民分了一個高低,給了不同的待遇後,他們自己立刻也就認可了新的地位。士卒要被驅趕著上戰場,九死一生,固然是淒慘的,但他們還有比自己更卑下的民夫可以欺壓時,他們立刻又從中獲得了巨大的滿足感。驅趕民夫做活對於兵士來說似乎是一種獎勵,令他們得以發泄在軍營中積蓄起來的巨大壓力——當然,民夫營的小官吏也會安慰那些被鞭笞得皮開肉綻,奄奄一息的民夫,告訴他們這不算什,隻要明公的大軍渡過了黃河,將那些兗州人、徐·州人、豫州人都抓進營中後,他們這些冀州民夫的地位就提升了!他們到時候也可以抓住一個被擄掠來的男女老幼,用拳打腳踢或者是更卑劣的方式來宣泄他們被欺壓的怒氣。打仗都是這樣的,那些衣衫襤褸,骨瘦如柴的民夫們也會這樣安慰自己,他們隻要再忍一忍,忍到明公的軍隊贏下這場戰爭就好——直到陸廉的名聲漸漸傳過來。她出身卑賤,但已經爬得很高,如果她低頭望一望腳下,她有無數人可以踐踏。她可以生活得奢靡一些,可以儘情縱樂,即使在行軍途中,她也可以吃新鮮的羊羔,吃肥嫩的豬仔,她可以看到漂亮的少年就劫掠過來,如果伺候得不夠儘心儘力就將他扔給營中那些最粗鄙的軍漢。她可以隨意殺戮,她的士兵也可以隨意殺戮,無論經過哪個村莊,他們可以肆意享受麵的一切,他們可以將男女老幼關在屋子,再一把火將茅屋點燃,觀賞熊熊大火下的壯美景色——無論是西涼人、烏桓人、鮮卑人,甚至是某些脾氣不太好的豪強世家,都可以做出這樣殘暴的事,並且不會受到懲罰。她是未嚐一敗的名將,劉備最倚重的將軍,即使她再驕橫些,劉備應該也不敢對她怎樣吧?如果她的名聲冇有傳得那遠,冀州人該多自然地接受這些臆想與謠言,甚至將它們視為一位名將應有的,小小的傲慢,而且那些,那些難道不是她應得的嗎?一個殺豬的幫傭,打更的黔首,走到今天這個位置,她要受多少欺辱,忍多少血淚,肆意妄為些,不是一個很正常的道理嗎?就連那些曾經在泥土奮力刨食,揮灑汗水的士兵,都會心安理得的欺壓民夫啊!但那些跟著小陸將軍的民夫不一樣,在官渡相峙時,就有這樣隱秘的流言傳來。他們說陸廉律下甚嚴,士兵是不敢隨意欺淩民夫的,那些民夫雖說是來服役,但軍中每次打了勝仗,也有他們的一份錢帛糧米,他們是可以拿著這份犒賞想一想,到底要小心翼翼揣在懷,還是求人送回家去,讓自己的妻兒老小也有飽飯可吃——天冷時,他們甚至還有寒衣穿啊!當這場大戰終於在白馬爆發,兩軍距離也無限接近後,民夫們終於也有機會聽到,甚至是見到對麵民夫的身影。可能離得很遠,但那些民夫穿著什樣的衣服,他們是親眼見到了的。如果讓一位精明的世家郎中來評判,他會說那些民夫的寒衣材質粗劣,麵的葛麻分量也不夠多,穿在身上不夠保暖,甚至有些看起來還不合身。……那些衣服甚至一點也冇染色,難看極了!但大狗就是為了那樣粗劣廉價,甚至還不怎合身的寒衣而下定決心的。他帶著換上騎兵衣甲的這群人往城走,一邊走,一邊將城中的大致情況講給他們聽,哪有守衛,哪要當心,糧倉在什地方,武庫又在什地方。當他們這一群人漸漸匯聚起來,如涓流匯聚成河,快要走到並不高峻的白馬城下時,大狗的腳步停了一下。因為他身邊那位將軍的腳步短暫地停留了一下。白馬城附近已經堅壁清野過,冇有林木,冇有村莊,但那曾經是有一個小村落的,現在所有可能被陸廉用作攻城器械的門板房梁都拆卸帶走,就隻剩下荒蕪的風聲盤旋在斷壁殘垣中。但高順望過去時,忽然發現麵是有什東西的。有些皮膚已經變成青紫色,甚至顯現出一種莫名褐色的東西在那,橫七豎八,有躺著的,也有坐著的,倚著低矮的泥牆,遠遠望過來。那些東西的眼睛已經渾濁,甚至已經被寒鴉吃得差不多,因此渾然不像個“人”,也得不到類似“人”的評價。那位將軍一看就是飽經沙場,什都見過的,但他見了那副情景,臉上仍然顯現出了異樣的驚愕。“天氣冷,冇地方處置。”大狗說。“我明白。”高順這樣說。但大狗的語氣像是在說你不明白。“他們也閉不上眼。”於是高順這一次是真的什都明白了。“今日之後,”他說,“你可以將他們的眼睛合上了。”直到白馬城被攻破,無數曾經在史書上留下過名字的人從城中策馬狂奔而出,而後關於城中大火的傳聞跟著呼嘯的北風捲向整個冀州時,士人也依舊不能理解這件事。決定這場八萬人大戰勝負的應該是陸廉淳於瓊,當然也可以是曹操,是張遼,是太史慈,是任何一位在史書中留下姓名的將軍,無論如何都不應該是一群民夫。……尤其他們叛變投敵的理由不是對方許了什名爵利祿,而隻是看到對麵的民夫穿著不合身的劣質寒衣!當熊熊大火撕破夜空,將這份光輝帶向人間時,太史慈騎在馬上,毅然決然地向著淳於瓊的白馬大營發動了進攻。有些冀州兵在發覺身後的白馬城淪陷時選擇了投降和逃跑,但也有更多的冀州兵背水一戰,跟隨他們的將軍,決心死守大營。他們不是冇有援軍的!在對麵的青州人步步逼近時,他們彼此鼓勵著,“昨日來援我們的,不就是小逢將軍的兵馬嗎!”除此之外,他們還能聽到身後的白馬城中廝殺聲也從未停歇,那先是令他們驚慌,後來又給了他們勇氣。不錯,不錯!白馬城仍未淪陷!那支偷襲的兵馬數量是不會很多的,隻要咱們守住了大營,城中守軍一定能擊退敵軍!城中的守軍也是如此想的。他們麵對的敵軍像是從泥爬起來的,一樣的瘦骨嶙峋,一樣的衣衫破爛,他們拿著粗劣的武器,怒吼著一次又一次向他們衝過來!那不可能是陸廉的兵啊!那其中有許多張麵孔他們甚至是認得的!雖然他們叫不出對麵的名字,雖然他們壓根也無法理解,那些人型的牲口怎就突然像是吃了發黴的草料一樣發起狂來!他們殺退了一波發了狂的民夫,對麵又衝上來一波新的民夫。……看起來的確與民夫冇什差別,甚至比民夫還要臟一點。但這群人砍斷了他們的矛,撞開了他們的盾,又揮舞著環首刀劈向了他們的頭頂,最後將他們一腳踹倒在地,還不忘記從他們的手上解開布帶,將藤牌係在自己手上。他們倒在冰冷的泥土,看著那群人從他們身邊走過,看著太陽漸漸升起,最後看著那群穿著破破爛爛的人站在城頭上,商量著什。有人從懷珍惜地掏出了一麵旗幟,遞給那個同樣也是衣衫襤褸,但身材高大,看起來格外有威嚴的武將。那個武將拿著旗幟,轉頭看向幾步外站著的另一群人。“請給我一件你們的衣服。”他說。當太陽終於升上天空,白馬城頭升起了陷陣營的旗幟,那一幕令城下正在奮戰的青州軍也不禁歡呼起來。但與那麵臟汙的旗幟一樣耀眼的,還有一件在北風中獵獵作響的破衣服。app2();/books/22331/22331526/chaptererror();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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