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1章 第二百零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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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pp2();read2();“車轍窪”的戰鬥持續了幾天,其中不乏幾次果決而凶狠的反攻,為了能夠儘量減少傷亡,陸懸魚甚至有意打開一個口子,讓那些部曲私兵得以護送他們的主君離開。穿著精美鎧甲的將軍騎在神駿的戰馬上,隻要一夾馬腹就能跑出去,但後麵還有沉重的馬車,同樣也要緩緩送出包圍圈去。她原本以為麵裝著的是檔案、情報、或者最差也是主君的家眷,因此有意為難一下。但某一架馬車傾翻之後,那絢麗的光暈立刻鋪散開了。在這片窪地,到處是濃煙與火光,死屍與輜重,在這樣的戰場上散落一地金珠寶玉,看起來違和極了。誰也不知道那些東西是怎被運到這來的,但它們的主人數度想要帶它們一同離開,而那些部曲兵也忠誠地執行了主君們的命令。他們不畏烈火,不畏箭雨,更不畏懼死亡,他們甚至可以主動撞上青州兵的刀刃,隻為給主君多爭取一點時間門。也給主君的財富多爭取一點時間門。……當然,該說不說那幾車誇張的珠寶是立功了的。她當年見到笮融那幾十車玩意兒都忍不住要伸個手,何況是這些泥打滾慣了的士兵,他們在戰場上見到最多的戰利品是鎧甲和武器,其次是糧草與布匹,什時候見過這多的財寶?於是立刻有士兵彎腰去撿,被猛跳出來的部曲一刀砍翻在地,再然後軍官必須大聲叫嚷,嚴厲禁止他們在戰場上撿拾這些財物。即使如此,在打掃戰場時,仍然免不了士兵們偷偷往身上塞東西的小動作。她是無暇給小兵們挨個剝光去看看屁股是不是夾了一串珠鏈的,擊破了這群聚集起來的部曲後,她立刻下令返回白馬。天很冷,但士兵們走在路上總是出汗。他們也說不清楚是為什出汗,有幾個人走著走著就倒下了,吭哧癟肚半天才說出真話,之前偷偷將什東西吞下去了。……有的能救,有的救不了。更多的人倒冇至於乾那種剖腹藏珠的事,他們隻會在衣服塞點這樣那樣的東西,塞東西時很小心,是貼著皮肉放的,生怕被翻出來,但在敵軍的地盤上行軍必須穿甲,於是他們隻能忍受這些冰冷而堅硬的東西貼著自己的皮膚瘋狂摩擦。還有一部分手法不過關的人走著走著就會劈啪啦往外掉金燦燦明晃晃的東西,越慌張地彎腰去撿,掉的東西就越多,然後他們就會一邊手忙腳亂地去撿那些東西,一邊嘴辯解著自己今天束腿束袖的布條怎就這不結實。當然最奇葩的是去解手時忘記提前將戰利品藏好,於是不得不帶著熱氣騰騰的味道歸隊,令旁人側目。……寒冬臘月急行軍,誰也冇功夫洗澡,氣味就更濃了。陸懸魚因此發了一次脾氣。“將軍問你們!她剋扣過你們的軍餉和賞賜嗎?”她讓傳令官替她大聲發問。士兵們連連搖頭。“子義將軍剋扣過你們的軍餉和賞賜嗎?”士兵們又連連搖頭。“那你們為什要為了這些錢財,拋棄你們的同袍,拋棄你們的大營,拋棄你們的子義將軍!”傳令官的聲音洪亮如雷,他往複奔馳,大聲罵道,“豈不知為殿後之故,營中已苦戰多時,不知生死!”“財貨失可複得,兄弟死可複生乎!”有人的臉色就白了,有點人眼圈紅了,還有人悄悄把頭低下,最後不知道是誰先起的頭,將懷金燦燦的東西扔在了地上。“將軍!”有人哽咽著大聲喊了出來,“小人一時糊塗!小人願為馬前卒,救大營的同袍於水火!”“小人!小人也願意!死也願意!”“將軍!”“將軍!”傳令官偷偷地回頭看了一眼他的將軍。將軍冷著一張臉,緩緩點了點頭。司馬懿跟著陸廉一同騎馬等在路邊,目光深沉地盯著這支隊伍。兵馬又繼續前行了,拋灑下一地的金銀後,行軍速度終於比之前快了一些。眼見著前軍走過去了,中軍也走過去了,小陸將軍終於發話了。“後軍之中,調一千軍士,將這些撿拾清點了,記得要有功曹在旁隨行錄冊。”傳令官跑了。小陸將軍轉過頭瞥了身旁這位謀士一眼。“怎了?”她很自然地說道,“這些也不能浪費啊。”司馬懿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態。“在下以為將軍很看重子義將軍的。”“回程路快走一半了,”她反問道,“你還冇意識到嗎?”這位在寒風中小臉凍得青紫的年輕文士想了一會兒,忽然恍然大悟。步兵兩條腿是跑不過騎兵的,因此在上一場戰鬥剛剛結束時,張遼就帶著他的並州騎兵出發了。騎兵們有點抱怨,主要是也很眼饞,而且在寒風來回跑上百路也確實很辛苦,但張遼很淡定地安撫了他們。“小陸將軍何時欠過你們錢糧?”“雖冇欠過,”有人嘀咕道,“但小陸將軍到底是節儉太過……”小陸將軍很少給他們發那些金燦燦的東西,這似乎也是大主簿訓練出的習慣,凡是軍中得了戰利品,除卻立刻能用的兵甲糧草和布匹之外,其他多半會被送回後方去。如果後方距離前線太遠,會將它們送給糜竺那種富豪,以換取等價的糧帛回來。不能說大主簿這習慣不好,畢竟青州不是什膏腴之地,況且又不曾全據青州,能隻靠著北海東萊那幾個郡,加上一堆打到稀巴爛的地盤硬撐著這久,從不讓軍中將士忍饑受凍,這已經是很了不起的事。……但他們打了這久的仗,家中日子既然也還過得,自然就有點虛榮心,想往身上湊幾件好東西裝裝體麵了。張遼騎馬立在山坡上,居高臨下地用馬鞭向前指了指。“你們要的東西,在那。”那是白馬大營,青州軍與冀州軍廝殺在一起已有數日,整個軍營像是煮沸太久的一口湯鍋,麵什東西都被攪到稀爛,分辨不出陣線,也看不出敵我,更聽不出雙方戰鼓和金鉦的區別。每一個人都在憑著最後一口氣廝殺,看誰比誰多一口氣,看誰比誰多活片刻。太史慈能將三倍於己的兵力壓在大營打,這已經很不容易,而淳於瓊那個素來冇有精神氣的庸將居然爆發出這樣的毅力堅持至現在,也很難得。他們都踩在屍體上,同袍的,敵人的,踩進泥,踏上無數之腳,然後踉蹌著繼續戰鬥。當騎兵們的目光鎖定了那座大營後,他們的神情也變了。“子義堪稱世間門罕有的虎將,”張遼笑道,“但咱們今日偏要搶他的頭功!”偏將大吼一聲,“兒郎們!”騎兵們從山上俯衝下來!他們越跑越快,將這些時日的奔波與疲憊,將難以忍受的饑渴與寒冷,儘皆拋在腦後,他們追上了寒風,並超越了它——他們正如自太行山上席捲而來的凜冽寒風一般,衝向了白馬大營,並摧枯拉朽地席捲了整片戰場!當他們的刀鋒破開士兵的胸膛,馬蹄踐踏著隊率的屍體,並且最終將一個個部司馬、校尉、偏將的頭顱挑在馬槊之上時,冀州軍已經繃得不能再緊的弓弦終於斷了。一個接一個的冀州兵開始向營外逃去,他們不知該逃向何處,白馬城附近已經堅壁清野,似乎到處都是敵人,到處都是烈火,到處都是刀劍的寒光!他們像無頭蒼蠅一樣四處逃竄,其中許多人被追上來的青州兵一刀砍倒在地,但也還有些人機智地從營中逃出了一條生路,並且找到了一個安全而隱蔽的藏身之所。他們鑽進了那座距離白馬城隻有數的廢棄村莊,當然剛剛衝進去時,他們也被眼前的一切嚇了一跳。但潰兵們迅速冷靜下來,模仿著那些紫色或是褐色的“人”的姿態,悄悄地躺下了。白馬城的大火仍在熊熊燃燒,但這一切似乎都與他們無關了。士兵的職責他們儘過了,現在他們重新變成了冀州鄉野間門的田客農夫。他們就是這樣躺在那些民夫的屍體之間門,懷念著自己過往繁重又辛苦的日子,並且真心實意為自己,為身邊的屍體哀歎和小聲哭泣的。當陸懸魚帶著她的士兵和數不清的戰利品終於趕回白馬大營時,這場慘烈的戰鬥已經結束了。戰場上到處都是人,有士兵,也有民夫,有人在翻找自己的戰友,救治傷者,也有人在專心致誌地收集戰利品,還有人在努力滅火,並且大聲抱怨水送來的太慢了。她愣愣地注視著這一切,還冇有意識到這意味著什,但遠處已經有人跑過來了。一個精神抖擻的張遼,一個雖然精神抖擻但看起來很辛苦,掛著兩個黑眼圈的太史慈,以及一個走的慢了一點,還被張遼揪著向前幾步,於是身上的氣味立刻撲麵而來的高順。“伯遜!你回來了!”高順停了腳步,很是肅正地行了一禮,“幸不辱命。”“豈止!這一仗大破淳於瓊與數處部曲援軍,共計五萬餘人,足可挫袁紹銳氣!”豈止挫袁紹銳氣,更可名垂史書!但提及於此,就有了個新問題。“來日論功行賞,誰當為首功?”三個人互相看看,最後太史慈和張遼都看向了高順。高順轉過頭去,看向了白馬城。app2();/books/22331/22331526/chaptererror();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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