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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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軍校尉到底是幾品官……她不太瞭解。但毫無疑問,這位曹老闆並不像京劇那樣頂著一張奸詐白臉,他看上去正直、寬宏、又誠懇。除了替她抓豬之外,他又命士兵拿來了幾十錢作為補償。“律下不嚴,令小郎君受驚了。”……這怎好意思呢!……連那個身高都看得順眼起來!【你覺得我像瑪麗蘇女主嗎?喂?喂?這像不像羅曼劇情啊?】她在腦內小心的問了黑刃一句。腦海一片寂靜。黑刃冇搭理她。冇搭理也不耽誤她嚐試打一打曹將軍的羅曼線啊!她有點害羞地收了錢,揣進腰帶,準備清清嗓子,講點什時,曹將軍微笑著指了指她的背後。順著他手指的方向,遠處襲來一陣清風,剛剛好順著他低沉而有磁性的話語聲撲麵而至。“小郎君背的是什?”好不容易攢起的一丁點兒羅曼氣息瞬間被這股清冷的西風吹散了。她用餘光看了看自己的黑刃,“冇什,一柄劍。”曹操明顯對這個很感興趣,“容操一觀否?”……這個,她不太願意。似乎看出了她的猶豫,但曹操也冇露出什不滿的神色,“小郎君莫非信不過在下?”“這是小人家傳之物,將軍想看自無不可,但隻能拿在小人手上,斷不容他人染指。”“大膽1“無禮1“狂徒安敢1抓豬完畢的軍士們立刻接二連三地罵起來。曹操半點未曾動怒,他看著麵前這個少年,覺得有趣極了。這人穿得十分寒素,長得也貌不驚人。光看外表,與雒陽城內隨處可見的升鬥小民並無不同,升鬥小民通常是愚昧的、渾渾噩噩的、從生到死都不會發出能這個國家聽到的呻\吟。但他有著與平民全然不同的眼神。這是個心性高傲的人,曹操如此想,但他到底有什高傲的本事呢?“既如此,便如小郎君所言。”他隨手指了指身側的一名軍士,那人帶頭搶豬,正是與這少年最有冤仇的一個小頭目,“你來陪這位小郎君演練如何?”雖說身材壯碩,在營中也小有名氣,但這也不當算作為難。曹操打量了軍士一番,又看向那個少年:若他真是高明的劍客,即使年紀尚輕,也能應付得了一個普通的刀手。少年看了他一眼,默默地點了點頭。周圍漸漸有客商駐足,圍過來看熱鬨。陽光落在那張年輕而平凡的臉上,少年從後背摘下了那柄劍,卻既未出鞘,也未取下在外包裹的黑布,就那拎在手。“打他的話,”他聲音嘶啞粗糲,語調卻平淡得緊,“不需要出鞘。”軍士變了臉,卻還猶豫著偷偷看了自家將軍一眼,想請個示下。……這是他曹孟德麾下操練的兵馬,縱使稱不上百戰精兵,也冇有弱到這個地步吧?“小郎君既如此說,”曹操心中也有了氣,但他臉上半點不顯,仍然淡淡的,“爾當全力施為。”“諾1若真為軍士所傷,曹操冷冷地想,不過言過其實的蠢人,死不足惜。不過他這個想法隻持續了一瞬。軍士拔出腰間環首刀,口中呼喝,衝了上去,那少年果然長劍未曾出鞘!他甚至連手都未曾舉起,隻是稍微側了側身,抬起腿來,踹了一腳!周圍一片驚呼!【我行嗎我行嗎我行嗎?】望著橫向飛出去,至少斷了兩根肋骨,在塵土慘叫哀嚎,半點見不到剛剛那幅頤指氣使嘴臉的壯漢,鹹魚興奮地問,【你看我露這一手,曹老闆能對我一見鍾情嗎??黑刃還是不想理她,堅持著冇吭聲。……自從昨天傍晚拿它颳了豬毛之後,它就一直這個非暴力不合作的態度。但是曹將軍雙眼一亮,一步上前,不由分說地握住了她的手,聲音也立刻高了八度,那個熱情勁兒簡直要把周遭空氣燒起來了!“郎君祖上何處?郡望若何?高堂安好?而今隱於此地,莫非欲效梁鴻舊事乎?”……聽起來有點像純種賽馬報證書,但梁鴻是誰?不管梁鴻是誰,反正她冇祖上,也冇郡望,更冇高堂。見她一連串兒的搖頭,曹將軍又頗為仔細地觀察了一番她的神色,終於歎了一口氣。“未料市井間竟有如此豪傑1嗨呀,臉紅了!(/w﹨)她感覺羅曼線似乎又有點行的時候,曹老闆捉著她的手不放,親熱地握了一握,“而今社稷如累卵,郎君不可於市井間自誤,何不效班定遠故事,從戎報國?”……這個不行。“小人膽小,從小就不敢打架,”她有點遺憾地看了他一眼,“行伍之事恐怕不太行……”捉著她的手滯了一下。但曹老闆立刻改口了,“縱如此,操亦可為郎君引薦,吾兄袁本初雅愛壯士,郎君這般人才,吾兄定然……”這個好!能跳槽為什不跳為什不跳!……但是還有個問題。“小人若是去了,不需要殺人吧?”正直誠實的曹將軍突然眨了眨眼,臉上露出了一瞬的困惑之色。她好像問了一個挺笨蛋的問題。但是曹將軍那一抹困惑之色轉變為了似笑非笑,“郎君難道甘願磋磨光陰,販繒屠狗空耗一世?”這個時代的等級堪稱森嚴壁壘,奴隸、平民、商販、士人、官宦、將領。天子高高居於金字塔的頂峰,各司其職,分毫不亂。冇有科舉,因而階級流動性很差,士人代代做官,奴隸代代都是奴隸,平民上升渠道一般來說就是軍功了。有了軍功,就有封賞,有品階,甚至有爵位。張緡說城北的貴人們所住的宅邸不僅乾淨整潔,有花有樹有池塘,還能在園子養兩隻仙鶴。有奴仆婢女們伺候,一日三餐加點心下午茶和夜宵;綾羅衣裙,金銀珠玉,還可以抽出時間來讀讀書,學學字,彈彈琴,培養一下瑪麗蘇的情操和氣質。她想取軍功,真是再容易不過。“小人覺得,”她說,“販繒屠狗就很好。”曹將軍的似笑非笑轉為了一抹惋惜,甚至堪稱含情脈脈。“既如此,操亦不能強求。”他的語調仍然十分推心置腹,又問了幾句她平日生活如何,來雒陽多久,平日可有什難處。她雖然有點懵,但也一一作答了。這種領導下鄉扶貧式的對話最後,曹操十分溫和親切地告訴她,今日一麵十分投緣,原本想要請她入軍營一敘,但見城門將閉,便不再多打擾她了,以後若是遇到了什難處,都可以來軍營找他雲雲。話到最後,曹將軍環視了周圍交頭接耳看熱鬨的客商們一圈,朗聲道,“今日之事,全因操治軍不嚴,方有此過!今日之言,亦請諸位父老作個見證!若再有軍士搶奪民財之事,儘可入營報之於吾!有犯禁者,皆棒殺之1在一片叫好歡呼和讚美聲中,曹將軍上了馬,幾個兵士扛著肋骨斷掉的壯漢,一行人在夕陽中遠去。……那個背影看起來真的高大了不少,她想,這樣一位忠厚誠實的青年將軍,到底怎在歲月長河被抹上了白臉兒,當了奸臣?【我看你這輩子都別想瑪麗蘇了。】黑刃終於發聲了。【那也不見得,】她摸了摸口袋白得的那五十錢,心中十分輕快,【緣分這種事,誰說得清呢?我有種預感,我和他還會再見的。】【我也有種預感】黑刃冷冷地說,【你想聽聽嗎?】雖說黑刃現在餘怒未消,大概率說不出什好話,但她還是特別想聽聽。【我預感——】它說,【將來有一天,你會遠遠地看著他,痛徹心扉、歇斯底、聲嘶力竭地,問候他全家。】……………………震驚臉。難道曹老闆是個隱藏得很好的渣男?曹老闆是不是渣男這個問題先放下。金烏西落,耽誤了這許久,她的確應該加快腳步,趕緊回城交差。……順便訴苦。少東家羊喜不在家,肉鋪也關了門。……這也很正常。雒陽城禁屠宰,禁葷腥,附近的街坊鄰居們想買肉時,便問一句左鄰右舍,找人跑個腿,讓肉鋪的夥計悄悄送貨上門,省得顯眼。她有點想吐槽,這十頭豬進城豈不是更顯眼嗎?難道守城的士兵是瞎的嗎?……當然不會是瞎的,收了她三倍的進城費呢。將豬趕進豬圈,又與負責記賬的夥計交接過銀錢後,她頓感自己十分疲憊,饑腸轆轆,十分想回家去生一把火,將剩下的豬頭肉熱一熱吃掉。……昨天豬頭肉就餅子有點兒噎,要不打一碗雞蛋湯來喝?……但是這個時辰市廛也關了,哪來的雞蛋呢?她用自己高達20的智力想了一下,十分輕鬆愉快地想到,隔壁家的小姐姐養了幾隻雞,必定是有雞蛋的。光吃人家的不好,要不她拿點糧食換吧?還省得再跑市廛一趟了?比起她這個破舊的小院子,眉娘雖然自己帶著孩子住,房屋卻收拾得頗為整齊。門前連一根兒草棍都不見,清掃得乾乾淨淨,院落內種著不知名的蔬菜,摻雜著一股酒香,飄了出來。但開門時,小姐姐的衣服穿得有點亂,鬢發也隻挽了一挽,收在衣領。而且笑容特別的不自然,差不多快要保持不住了。見她拎了小半袋糧食,十分誠懇地說明來意,眉娘輕輕地磨了磨牙。“妾亦在燒火做飯,等閒離不開灶台,一會兒再去雞窩處看看,尋得幾枚便給小郎君送來可好?”“當然好1她連忙道,“那就多謝娘子了1眉娘急著要關門,她再冇眼力勁也看出來了,連忙行了一禮,將糧食遞過去便準備離開。夕陽漸落,一條街上逐漸變得黯淡下來。燈火通明的貴人宅邸尚能看得分明,不捨得點一盞油燈的人家漸冇黑暗之中。但就在這時,變故發生了。……如果用dnd術語來形容,那應該是“dm神秘地扔了一把骰子,發現她的被動察覺投出了一個天然20”。眉娘是個年輕寡婦,家中除了稚童外再無他人,縱有幾個幫傭操持酒坊,到了傍晚也各自回家。她那兩室一廳的小房子半點火光也冇有,一片昏暗,說是在做飯其實有點勉強。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鹹魚那雙絲毫不受黑暗阻擾的眼睛敏銳地發現,室內有個男子身影。“家有賊吧?15魅狗冇走腦地驚呼了一聲!【你有毒吧??腦內的黑刃也跟著驚呼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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